作者:韩贤强作者档案
韩贤强,高三六六届毕业生,1968年在泾县汀溪公社大坑大队马家岭生产队插队七年,1975年招工芜湖市搬运公司汽车队,1978年参加高考,大学毕业后留校,曾任安徽工业大学党委宣传部长,中国传统文化教育研究室主任。
原题:舅舅,及两个舅母一
婚姻,推动着人生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这个新阶段,可能引导人生向上,也可能引导人生向下,谁知道呢
舅舅写得一手好字。写完字,总见他满嘴漆黑,带着歉意地笑着说:“写错了几个字,我把它吃掉了。”
字被吃掉了?
是的,我亲眼看见舅舅吃字:伸着舌条,脑袋前后摆动,几下,就将纸上的字,舔得干干净净,只是舌头和嘴唇都被染成黑色。
字,所以能吃,而且好吃,一来是纸好,是那种撒满碎金的纸面光滑的纸;二来是墨好,不是那种散发着恶臭味的墨汁,而是用砚台磨出来的飘着芳香的墨汁。
嘴唇真是有很强的表现力,旧时,穷人家门口,喜欢挂一块猪肉皮,出门时,擦一下嘴唇,表示刚刚吃过肉;不识字的人,出门也喜欢用墨汁涂一下嘴唇,表示刚刚在家写过字。
富裕和读书成为人们的向往和追求,形了一种时尚。现在,不少人将嘴唇涂成红色,不知何意。
舅舅的画,也画得好,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被叫做立体画:专画一些残缺破旧的物件。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信件,一张烧得残缺的信纸,从烧得残缺的信封里抽出来,信纸上的字,还隐约可辨;烧了一个窟窿的折纸扇,扇面上的画,烧焦的纸边,逼真得很。
茶几面子上画一支点燃着的香烟,红得发亮的火,袅袅飘动的烟,被火烤得变了色的桌面的漆,似乎都能闻得到淡淡的焦糊味,感受得到微微的热气……看着、看着,有一种想把香烟拿掉、掸去烟灰的冲动。笔触细腻,估计要用放大镜看着画,应当是具有工笔画的功力和韵味吧。
舅舅还会刻图章,作品虽没上过印谱,刀锋功力可见;舅舅会做爆竹、礼花,一点冲天,威力巨大;舅舅会自制糕点,糕点的味道,不会输给溪头街上糕点坊里的制作……
外公想:儿子不能靠着这些小聪明混日子,这些雕虫小技,当不了饭吃,不能养家糊口,得有一门体面的正经手艺,来成家立业。
舅舅十六岁那年,外公将他送到榔桥河,师从名医邱老先生学中医。“不为名相,即为名医”,学医是个正途,其中也寄托了外公的抱负和对儿子的期望。
榔桥河是个大集镇,石柜村到榔桥河约三十里地,如果抄近路,窜田埂、走山边,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来去还算方便。舅舅有几年私塾的底子,加上他的聪明伶俐,学中医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舅舅学徒不到一年,邱老先生病逝。
舅舅又回到石柜村,此时,恰逢县保安大队培训保、甲长,要招聘地方教官,舅舅应聘。凭他的家庭背景和一表人才,很快就成了培训甲保长的地方教官。十七岁的英俊少年,一米八的个头,高大挺拔,瞧他那神气:戴个大盖帽,系个武装带,跨个盒子炮,硬是在一表人才上平添了一身英武之气。
那一阵子,舅舅可是乡里远近有名的大帅哥。一年培训结束,舅舅又闲着无事可做了,中医学不成了,退而求其次,当不了郎中就卖药吧。外公斥资,帮舅舅在榔桥河开了一家中药店。
男大当婚。
舅舅十八岁那年,外公、外婆给舅舅说了一门亲,是黄田朱家的姑娘,名叫朱事妮,寓“事事如意”之意。当地俗话“溪头的干子,白华的伞,黄田的姑娘不用捡”,说的就是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