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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胡宁生 从 宗亲文学 移动到本区(2018-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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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泾县人,但我真正在泾县生活只有一年半时间,那是2年级和3年级第一学期,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由于叔叔在榔桥小学任教,而婶婶是马渡桥人,所以这一年半还不是生活在老家溪头都,而生活在马渡桥。对于唯一在农村的这段生活,尽管很短,但每每回忆,都刻骨铭心。一、老屋 1957年5月母亲去世后,下半年父亲就将我寄养在叔叔胡凤逸家,当时爷爷胡养初随叔叔生活,叔叔、婶婶,堂妹、爷爷和我一家5口在马渡桥租了间老屋,据父亲说,租期是50年。老屋是位于村里最高处的一座庄园式的建筑,俯瞰周围村落尽收。正门面对马渡桥老街,门楼很是考究,正房进入就是很大的堂前,记忆中当时门内左侧有一个大草垛,一次钻到草垛上,与伙伴们玩耍了一下午。正房左、右、后有多栋房屋,其间巷道纵横交错,幽深,我们家是居住在左侧最后一栋。 老房子有两家人居住,入门过天井是公用的堂前,天井左右有门通往两侧居住空间,两个居处一样,成轴对称。右侧的单元空间是我家,内有天井,进门“L”型处就是二厢房和会客吃饭的小厅,小厅直通厨房。叔叔婶婶住外间,我就和爷爷住里间。爷爷房间有木梯上楼,楼上置放有爷爷许多藏书。竹编的书箱内全套古书籍码放有序。印象中祖父总是坐在房中伏桌看书。祖父胡养初 祖父的衣橱里总放有饼干之类的糕点,捧茶就糕点是他的生活习惯,见我在,不时的给一、二块。可时间久了,他对我说,你父亲一个月只给我8块钱,你的钱在你外婆处,让她给你买吧。心领神会,以后看见他吃糕点,我就躲得远远的。 父亲每个月除给祖父8元钱外,给我也是8元,还要给正在黄田师范就读的小姨10元,对于当时拿51.5元属于高工资的他来说一大半工资都付出了,后听父亲经常说,那段时间是他经济最紧张的日子。 这座庄园特大,估计住有20——30户人家。 马渡桥没有邮局,寄信都得去榔桥,星期日祖父经常让我去寄信,说是三里路,但我感觉很远。我的口粮是每月12斤,父亲每月将口粮转到榔桥粮站,一般的都是叔叔带回来,但有一次晚上是我去榔桥将米挑回来的。二、竹园村 随着父亲的婚姻情况的变化,1958年我跟随婶婶的妹妹家外婆到竹园村生活过一段时期。说是村,实际上就是一栋古宅,房子依山而建,也是一座庄园式的古宅,但规模小的多。我们居住在中间的一个单元,前后进出都的穿行别人家。公路上有堤埂通往村子,村左旁有棵大柿树,村里的人将未完全成熟的青柿子削皮,用棉线穿在一起晾嗮成柿饼串。房前有一片竹林,那是我们经常玩耍的地方,林中的一棵月季,嫩芽是我们的野味。记忆中星期休息日叔叔回家,经常在马路上叫我,给截甘蔗或糕点之类食物。 小姨星期休息日才回家,平时就是我和外婆两人生活。偶尔堂妹也来居住。晚上左右邻居都聚集到我家,煤油灯下妇女们纳鞋,而我们嬉耍。最后总的要外婆讲故事。尽管外婆的故事总是那么几个,讲的最多的就是“长癞痢、淌鼻涕的、生疥疮去上街,癞痢头上发痒了,就说一天看见一只梅花鹿,头上角好多哟,这也是、那也是......而生疥疮的接着说,当时我就吓坏了,身上直发抖......淌鼻涕的说那我不怕,我就会张弓搭箭......”;还有忐包(呆子)女婿和一些鬼故事等等,大家总听不厌,听完了故事才睡的着觉。 睡前外婆总会下厨弄夜宵,一般的是面条、粿、汤圆、甜米酒、泡冻米等,也有时氽山芋或氽马铃薯。泾县老家都有睡前吃夜宵的习惯,直至现在我都保持。 屋后的山坡当时感觉很大,偶尔谈村的一个朋友带我傍晚去山上张竹弓,布置竹弓很有考究,注意到他会从动物排泄的粪便中判断行走路径。早晨收弓时不时有野兔,山鸡之类的野味。 大跃进时代刮共产风,人民公社办食堂,大家集中吃饭,自家不用烧饭,所有的锅都上缴回炉大办钢铁,自留地也全部归公。由于食堂在马路对面的外婆舅舅家附近,这时我们晚上还是在竹园居住,一日三餐就在舅舅家。舅舅患丝虫病,橡皮腿特别粗大。房前有一个菜园,里面有一棵老桑树,我经常爬树采摘桑果。一次发现树上有许多木耳,采摘回来做汤吃了。 竹园的柿树下有一块原是自家地,外婆种有豌豆,由于充公,尽管自己种的但不属于自己。在外婆的授意下,利用我们身小的优势,我与堂妹钻到地里“偷”摘豌豆荚,夜间被叫醒吃煮熟嫩豆荚,那个没有舍得上缴煮豌豆荚的精致铜罐印象特深...... 外婆白天在舅舅家将衣服洗净晾干,叠好的衣服放到竹篮,晚上提回到竹园,第二天又将换的衣服带到舅舅处......提篮子大多数是我的工作。一天晚上回竹园时,就在下到公路时,我瞌睡了,不知怎地摔倒在右侧的水沟。人倒没有摔成怎样,但着实给大家吓了一跳。这天晚上,外婆就到室外为我叫魂:“小毛哎——回来哟——”我躺在被窝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三、马渡桥小学 一年级在太平城厢小学就读的,1957年5月我一年级时妈妈去世,二年级就转到马渡桥小学就读。住处就能看见学校,出门沿塘梗左拐弯不远处就是。校长叫朱普明,妻子在学校担任炊事员工作。由于他是黄田奶奶家的亲戚,对我很是照顾。印象深的是他们没有孩子,领养了一个江北逃水荒的男孩,没有几天又让父母给领回去了。 当时是反右斗争后期,学校调来一位男教师,他是因为打成右派才调到马渡桥小学的。记得他叫我们唱“右派、右派,像个妖怪,当面说好。背后来作怪,见了太阳他说黑暗......”歌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故意大声。我们很喜欢他,不多久他就调离马渡桥,当时全班哭声一片。 记得一次日全食,大家用毛笔将玻璃片涂抹成黑色,跑出室外,透过黑色的玻璃,第一次观看到“天狗吃月”的全过程。查阅资料,1957至1958年间,没有见到对这次日全食的记录。 在太平读书时我的学习成绩尽管可以,但上面总有谢任远、杨立平二位学霸压着我,总是屈尊老三。但到马渡桥可谓“山上无老虎”,我这只“猴子称霸王”了。学习好老师总是特别厚爱,自我感觉在老师、同学眼里我还是个重量级的人物。当时的小伙伴们特别多,多年前父亲去马渡桥时,一位曾经的同学还问到我,可是由于当时年龄太小,记忆模糊,跨越年代太久,实在记不起来谁和谁了。 暑假正是夏收季节,几个小伙伴邀我到田里帮人割稻,好奇就跟着去了,割稻没有钱但管饭,为家里节省了口粮。这一举动得到爷爷、婶婶的支持,帮人割稻到成了这个暑假的主要活动。看到别人在割好后的稻田里拾遗留的稻穗,我也拾些回来,婶婶很是高兴,又省了饭、又带回鸡食,一举二得。四、搬家 当时屯溪——泾县——南陵的公路刚通车,孩子们好奇,经常到公路上看汽车。因为我是城里来的人,伙伴们认为我的见识多,来了车问我叫什么车?我告诉他们,这是货车、这是客车......看见平头的客车我就傻眼了,脱口而出:“这是电车”。每每想起我都感觉搞笑,真是误导了一帮子人呀? 公路通了,在那个革命的时代,要紧绷阶级斗争这根弦,为防止阶级敌人破坏,将地富反坏右迁移到远离公路的地方。祖父和外婆都是地主,被勒令迁移。这时我回到祖父身边。新住处在距孙村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大家睡的是地铺。这时距我上学的地方就远了,每天很早起床,带上午饭步行上学。放学途中看见有人挖山芋或拔花生,我们用手刨出遗留在地里的山芋、花生,然后就地生火烤熟。 缘于搬迁,父亲赶到泾县将我接回到身边,结束了泾县的一年半的生活。 一般我们往返都是步行,从太平县城(现仙源镇)到新明,翻过黄花岭,经过旌德的兴隆、三溪进入泾县浙溪桥到达马渡桥,全程75华里,对当时的我来说,是最艰巨的历程。而这次破天荒的是乘汽车先到泾县,在泾县父亲带我见了在泾县中学任教的他的学生,然后逛了县城。县城就是沿河一条街,很小。第二天乘车去南陵,泾县到南陵要过青弋江,当时没有公路桥,过江靠轮渡。按现代人的说法是纯绿色摆渡。渡船两头各有一个绞盘,两岸固定钢绳,四个人吃力的转动绞盘,利用钢绳的牵引驶向对岸。问及现在的泾县人,很少有人知道。 父亲到南陵是因公干,在计划经济时期,委托南陵新华书店给买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提车回太平是骑行,第一天经青阳到石埭,当时石埭刚着手并入太平,在县城广阳镇的石埭新华书店保持原样,住了一晚,第二天父亲骑车带我回到当时的太平县城。此后,马渡桥就遥远了。 离开马渡桥不久,爷爷就客死在搬迁后的住所。五、重返马渡桥 2014年5月2日去泾县参加龙坦胡氏后人聚会,离开溪头都时已经下午4时半了,返程途径马渡桥。虽然多次经过马渡桥,但总是匆忙而过,还没有真正走进看看。这次倒记起来了,车停在村委会门口,朝记忆中的老屋走去。 原来的老屋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的地方是分散新建的房子。 老屋的塝下就是口塘,塘梗是上学必经之路。 塘基本还是原样,塘边有石埠方便居民洗浣。当时中间有一根延伸到塘中的长石埠,记忆中一位妇女在埠上洗衣时由于癫痫病发作,跌落入水身亡,很长时间我从这里经过都战战兢兢。 原马渡桥小学是个祠堂,现在改建成养老院了。 塘对面的古民居保存尚好,还是记忆中的印象。 顺地势自上而下,三口塘依连,这是中间的一口塘。 回望来处。左侧高塝处是住宅,右侧就是原马渡桥小学,中间三口塘实际上就是在山冲中。 泾县东乡人自古都有信仰,信得神也多,记得有信牛王菩萨、玄檀菩萨等等,村中地头经常看到有小庙。过塘看见有一座新修的小庙,叫“福德祠”,两边的楹联“庙小无僧风扫地,庙前无油月为灯”。里面楹联明示这里供奉的是保一方平安的土地神,香火很旺。 往上走就是我住在竹园时上学的路,记得有二姨娘住在这个方位的一个村子。姨父经常拣精(音),过去皖南好多地方死人一般不立即下葬,而是棺木放置到山上建的叫“船基(音)”的小屋,黄山区三口的棺材岭得名也是此因。待成白骨一堆,由专人将白骨收集,码放有序,用草纸包扎成长方体,然后以家族为单位集中安葬入土。在马渡桥期间我就经历了一次家族集中安葬活动,仪式在一座水库的旁边举行,后人按辈分排列,尽管我当时年小,可辈分还不低。原以为我应该在最后,后来竟然将我调到靠前的位置。土里有预先做好的砖砌的长长的地沟,将草纸包扎的遗骨按序码放,族人跪地祭拜,封顶后仪式结束。 姨父拣精时我去看过,当时他将一颗含口的玉珠送给了我。呵呵!胆子我也算是大的。 上坡,来到岭头,我想起了在除四害的年代,这里曾有一场消灭麻雀的大战。那晚许多人手持向日葵杆的火把,集中到一片林子,用竹篙驱赶、燃鞭炮恫吓,敲脸盆、打锣鼓......那一夜热闹非凡。麻雀累的飞不动了,落下乖乖就擒,第二天家家分了不少麻雀,油煎麻雀真是爽口。 由于临时起意,与亲戚多年没有联系,凭印象到村里走走。还是8、9岁的记忆,很是模糊。走走不知道哪儿到哪儿了。 路边有一栋房子看来年代已久,好奇的走进去看看。 花墙装饰的门框内巷道内有人家居住。 这栋老屋无人居住,随意堆放些杂物,而瓦漏处很多,如不及时维修,坍塌就会不久。 民居很是分散,新房、老宅交错,这栋独立的老宅保存尚好,前后有老房子的废墟,原来这里是一片大庄园。 感觉舅舅的老房子就在那一块地方,由于能不确切,没有深入,擦村而行。 路边有野草莓,女儿随手采摘。林荫深处有人家居住。 短暂的一瞥,了却了半个多世纪的“回归”心愿,由于女儿要参加朋友婚礼的晚宴,离开马渡桥,驱车返回。 1957年下半年至1958年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段农村生活,三年级第一学期还没有结束,就离开泾县回到太平。半个多世纪的流逝,尽管回忆起来的只是片段,但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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