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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转载]《胡氏粹编》与中国古代小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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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胡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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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6-09-19
— 本帖被 胡宁生 执行提前操作(2016-09-19) —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胡海义

    我有话说 《胡文焕〈胡氏粹编〉研究》,向志柱著,中华书局2008年第一版,36.00元中国古代小说研究欣欣向荣,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毋庸讳言,问题与成就同在,扎堆名著而造成的研究格局严重失衡和高密度重复、发现新材料的“瓶颈”、“大文化”研究的过度泛化与考据的困境等许多问题,已经引起了学界广泛关注。近年来涌现了一批研究成果,力求对此矫正和突破。《胡文焕〈胡氏粹编〉研究》(下文简称《〈粹编〉研究》)就是其中颇具特色的代表性著作。
    首先,选题新颖、见微知著。自古代小说研究的现代范式建立以来,学界的目光始终聚焦在《红楼》、《水浒》、《三国》、《西游》、“三言二拍”等几部名著上。名著晕眩的光芒过多地遮蔽了研究者们本应开阔的视野,古代小说的整体景观被忽视,更多缤纷鲜活、生动复杂的作品与小说史现象沦为极少有人涉足的荒漠,甚至是“无人区”。对此,郭英德先生曾呼吁“悬置名著”(《悬置名著――明清小说思辨录》,《文学评论》1999年第2期),以腾出名著在明清小说研究史上所占据的过多空间,让更多的小说史现象突显出来,进入小说史家的视野。独木难成林,绝不是几部名著就能汇成纷繁复杂的小说史,恰恰相反,“非名著”的暗星和暗物质主导了明清小说史的灿烂银河的结构与面貌的形成。在前名著时代,正是大量的普通作品为小说艺术的发展做出了宝贵探索与经验积累。忽视它们的存在,小说研究只会以偏概全,挂一漏万。《〈粹编〉研究》避开了拥挤的名著扎堆,以国家图书馆所藏海内孤本《胡氏粹编》为研究对象。此前学术界对它的研究几乎是一片空白,更没有研究者注意到其中《稗家粹编》的小说史价值与意义,现有所有小说书目都未著录。《稗家粹编》共收文言短篇小说146篇,重点采录了《玄怪录》、《剪灯新话》的篇目,尤其是20多篇小说前此未见他书。另外《稗家粹编》保存完好,校对较精,可以对唐代以来诸多小说进行文字补阙、校勘、释疑与版本考察,具有较高的辑佚和校勘学价值。
    长期以来,古代文学研究尤其是古代小说研究存在着一种价值误区,认为只有名家名著与宏观选题才有研究价值。这样造成过度阐释与高密度的重复研究,终究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困于名著作者与本事的斯芬克斯之谜和哥德巴赫猜想而不能自拔,徒耗青春和精力。《〈粹编〉研究》不是所谓的名人名著研究,更不做宏观“圈地”。而是从个案切入,小处着笔,大处着眼。作者发覆阐微,因微知著,表现出犀利的学术眼光。这种“小题大做”涉及了小说戏曲史上的诸多重大问题,如提出《宝文堂书目》不全是“书”目、“两种《秋香亭记》”与瞿佑的自传心态有关等原创性命题;提出了《宝文堂书目》的著录是话本还是文言等富有启发意义的新问题;辨清了《稗家粹编》、《古今清谈万选》、《幽怪诗谭》三者的相互关系;对《百家公案》卷一的本事进行了补正且探讨了《百家公案》的板块式成书方式特点。另外,对《牡丹亭》的蓝本问题、玉堂春故事原型以及《王娇鸾百年长恨》、《孔淑芳双鱼扇坠传》、《鸳渚志余雪窗谈异》的本事、成书、收录和著录等问题进行了新的探讨;对《金瓶梅》的成书、《中山狼传》的作者、岳飞《满江红》的异文、于谦《石灰吟》的题名等问题都提供了新资料。这些新资料引发新问题,势必引起学界对古代小说戏曲研究中有关名著的许多成说和结论进行重新思考和审视。
    其次,实证严谨、缜密赅细。徐朔方先生在《小说考信编》前言中开篇就说:“就中国小说史研究的现状而论,史料的搜集和整理,即所谓考证有它不可忽视的作用。”美学鉴赏与理论分析固然十分重要,但必须建立在对真实文本的尽力还原与正确解读上。因此,实证方法尤为重要。学界前辈鲁迅、胡适、郑振铎等先生的杰出成就,正是从原始材料的钩稽、辨析和索解开始的。然而长期以来,学界出现一种去实务虚的趋向,只在所谓的理论和范式上打主意,不去阅读第一手资料,轻视考据,文献意识薄弱。《〈粹编〉研究》在重新梳理胡文焕生平和著述的基础上,对《胡氏粹编》的版本源流、文献来源、辑佚价值和校勘价值做了细致的考述。该书能做到“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正如作者《绪论》所言:“本书强调问题意识,不求理论性的突破和体系的完整,主要重在文献实证的基础性研究。”如《牡丹亭》的蓝本是话本小说《杜丽娘慕色还魂》,已经成为多数学者之共识。但作者指出有关学者多将何大抡本《燕居笔记》所收《杜丽娘慕色还魂》与余公仁本《燕居笔记》所收《杜丽娘牡丹亭还魂记》(正文题《杜丽娘记》)混为一谈;他们预设《杜丽娘慕色还魂》就是《宝文堂书目》著录的《杜丽娘记》;他们认定蓝本的依据不是文本内容本身,而是假设的出版时间。作者依据文本寻找内证,对《杜丽娘记》结构与文字予以分析,并具体指出《杜丽娘慕色还魂》有时间混乱、称谓混乱、逻辑混乱和衔接牵强等诸多疏漏之处,从文本内证上得出结论:《杜丽娘慕色还魂》受到《杜丽娘记》和《牡丹亭》的影响,《牡丹亭》的蓝本应该就是文言小说《杜丽娘记》,从而用实证方法有力地弥补了《牡丹亭》蓝本研究中的疏漏。而且作者在实证研究中态度严谨慎重,对许多尚存疑虑的问题,实事求是,不妄下结论,如辨认《湖海奇闻》佚作,认为其中的诗歌与文本故事“源出有自”也与研究者阅历以及现存文献有关,不能把现在是否发现有来源作为唯一依据。
    在实证研究中,作者还善于运用对比方法,把不同版本或不同作品进行对读。如将《稗家粹编》中所选《玄怪录》的篇目与《玄怪录》最精善的高承埏《稽古堂群书秘简》本进行对读比较,发现前者更早且有多处胜于高本;仔细比较《稗家粹编》与《剪灯新话句解》大量异文,认为《稗家粹编》来源于《剪灯新话》的早期刊本;比较《稗家粹编》、《古今清谈万选》、《幽怪诗谭》中内容相同或相似的篇目,辨清了三者的相互关系,推翻了《中国古代小说百科全书》等权威著作中的说法,等等。这些对比立足于细致对读相关作品的基础上,言之有据,论之有理,让人信服。
    此外,论文型的写作方式,使得该书水货极少,含金量很高。全书现在各大报刊发表论文14篇,部分还发表在《文艺研究》、《文学遗产》等权威学术期刊。当然,《〈粹编〉研究》尚有一些需要进一步研究之处,如分析《胡氏粹编》的编纂体例与宗旨时应该联系当时书坊文化,而且该书仅选择小说与诙谐文进行研究,远未穷尽《胡氏粹编》的全部价值。欣闻《胡氏粹编》中的《稗家粹编》已经完成点校,被中华书局纳入《古体小说丛刊》出版计划,希望能早日出版,嘉惠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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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胡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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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6-09-19
古代通俗类书与《胡氏粹编》
作者:湖南省社会科学院  向志柱

  一、小说视角的通俗类书概念
  “通俗类书”一词始出孙楷第《日本东京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我们现在所用的通俗类书概念即源于此。
  (一)小说视角的通俗类书
  《日本东京所见中国小说书目》一书,实际上就是孙先生对他在日本东京所见的中国古代小说进行的分类著录。作为目录学家和小说研究家的孙先生,非常慎重和谨严,在正编之外,又作附录,附录传奇、通俗类书、子部小说三类。在通俗类书目下列入《国色天香》、《万锦情林》、何大抡本《燕居笔记》和余公仁本《燕居笔记》四种。限于目录学体例,孙先生没有释义。但是通俗类书的概念主要着眼于通俗小说,就已经暗含这四种就是“类书型的小说”之意。其实,这是借用了类书的概念。限于当时历史条件,《绣谷春容》没有列入,但是它与《国色天香》完全同一类型,理所当然被吸收。这种概念划分现在已被学术界广泛接受,常说的通俗类书一般就是专指这四种。如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完全接受了这个概念:“随着文言小说创作的兴盛和读者的爱好,收集、汇刊各类文言小说也蔚然成风。……另外一些通俗类书如《国色天香》、《燕居笔记》、《万锦情林》、《绣谷春容》等也选录了大量的小说。”(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台湾政治大学古典小说研究中心编《明清善本小说丛刊初编》第二辑“短篇文言小说”收传奇、笔记、通俗类篇三种,通俗类篇即收《国色天香》、《绣谷春容》、林本和何本《燕居笔记》三种,未收《万锦情林》,在这里事实上也认同了通俗类书的分类。萧相恺在《珍本禁毁小说大观》(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中将所收200余部长篇白话小说分成五类:世情小说、神魔小说、讲史小说、侠义公案小说、通俗类书。所举通俗类书在上举四种之外多《宫艳》一种。通俗类书暗含类书型的小说之意,约定俗成,小说研究者一般原则上能够把握。
  (二)类书视角的通俗类书
  类书被视为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其编纂有着较久的历史。类书是一种分类汇编各种材料以供检查之用的工具书。它始于汉魏,兴于唐宋,盛于明清。有人统计,约有1600余种。(赵含坤《中国类书》,河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皇览》是我国第一部类书。唐以《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初学记》等最有名。宋则是四大类书,各有特色:《太平广记》实为小说渊薮,《太平御览》乃前朝文献汇聚,《册府元龟》重点“摘录历代君臣事迹”,《文苑英华》着重收录诗歌文赋。明清之《永乐大典》、《古今图书集成》则是皇皇巨制等。如果按照用途,大致分为三类:仕途经济型类书、日用生活型类书、休闲娱乐型类书。大致上举《北堂书钞》、《艺文类聚》等为仕途经济型类书,现存万历间《文林聚宝万卷星罗》、《应用碎金》、《事林广记》等为日用生活型类书,而《国色天香》、《绣谷春容》等为休闲娱乐型类书。本文所使用的通俗类书概念大致接近休闲娱乐型类书。
  总之,作为目录学家和小说研究家的孙先生,通俗类书的概念主要着眼于通俗小说,类书研究专家的通俗类书概念主要着眼于类书。
  二、四大通俗类书的特点
  孙楷第在《国色天香》的提要中提到:“此等读物,在明时盖极普通。诸体小说之外,间以书函,诗话,琐记,笑林,用意在雅俗共赏。施之于初学弄笔咬文嚼字之人,最为相宜;即士夫儒流,亦粗可攀附。其性质略同后日之《酬世锦囊》等;远亦通于《广记》。”(《日本东京所见中国小说书目》)初步道出了通俗类书的性质和特点。
  《绣谷春容》,上层是中篇小说,下层包括:《琼章摭粹(名家诗)》、《玑囊摭粹(名媛诗)》、《诗余摭粹(名家词)》、《彤管摭粹(名媛词)》、《击筑摭粹(名士歌)》、《彤管摭粹(名姬歌)》、《游翰摭粹(赋)》、《新话摭粹》、《嘉言摭粹》、《寓言摭粹(传)》、《稗编摭粹(传)》、《微言摭粹》、《怡耳摭粹》、《文选摭粹》、《琐言摭粹》、《文苑英华》、《奇联摭粹》等。再如何大抡本《燕居笔记》上下分层。上层为中篇小说。下层卷一到卷八为《客座琼谈》,为诗文杂类,卷一诗类,卷二词类、歌类、赋类,卷三文类、书类、联类、曲类、吟类、图类、赞类,卷四箴类、铭类、行类、判类、辨本类、供状类、疏类,卷五卷六为记类,卷七卷八为传类,卷九卷十为《大家说锦》,收《张于湖宿女真观》等小说六种。
  通俗类书收罗广博,内容庞杂,不限文体,“为记耶,为传耶,为铭耶,为联耶,为赞为集耶,为歌为疏耶,靡不一一备战”,雅俗共赏,“不独为古人扬其芳,标其奇,而凡宇宙间稍脱俗骨者,朝夕吟咏,且使见日扩、闻日新、识日开,而藏日富矣”(何本《燕居笔记》序),方便实用,从而达到多售盈利的最终商业目的。
  现在学术界的普遍认为通俗类书的特点,主要有三:第一,上下分两层,便于长短排版。第二,内容庞杂,以小说为主。第三,雅俗共赏,方便实用。但笔者认为,上下分层不是通俗类书的特色和标志。上下分层是明万历时代的书坊流行的刻书版式。上图下文,或者上下都是文字,两截板和三截板,多用于小说戏曲及通俗读物。如《词林一枝》、《戏曲传奇合刻》就是如此。同属于通俗类书阵营的《燕居笔记》现存三种,何本、林本都是上下分层,但是余公仁本却没有上下分层。我们难道可以说分层的何本、林本是通俗类书,而上下不分层的余公仁本就不是通俗类书吗?显然,上下分层不是通俗类书的特色和标志,不应该将之作为判断标准。我们应该从内容的广博和丰富多样性着眼。
  三、《胡氏粹编》应是通俗类书
  现国家图书馆所藏明万历胡文焕文会堂刻本《胡氏粹编》五种二十卷20册。《稗家粹编》八卷,收文言小说146篇。《游览粹编》六卷,收文类、赋类、序类、述类、传类等47类文体570篇。《谐史粹编》二卷,收咏物和游戏之作47种。《寸札粹编》二卷,收录从汉到明的书信292札。《寓文粹编》二卷收录74篇,其中文类7篇、赋类8篇、传类15篇、记类3篇、说类16篇、喻类6篇、言类1篇、解类2篇、述类1篇、对类12篇、祝类1篇、断类1篇。
  从内容来看,《胡氏粹编》确实算得上是通俗类书。
  《胡氏粹编》五种的体例、版式等一致,完全是丛书形式,实是一部“完整”的书。第一,相同的编校班底。《粹编》五种每卷卷首题“钱唐胡文焕德父汇选、友人庄汝敬修父编次、侄孙光盛校正”,似乎是一个专门的编辑小组。第二,各卷分工明确、整体协调的编辑体例。五种二十卷,内容丰富,类似百科全书,求大求全,但又分工明确。《粹编》五种,诗词文小说等各类文体俱全。第三,相同的版式。《胡氏粹编》五种都是前有二序,后有一跋。版式整齐统一,版框统一,版心大体一致。第四,非常接近的出版时间。《胡氏粹编》在序跋中提到“万历甲午”(1594)和“癸巳”(1593),出版时间大致在1593—1594年间。可见,《胡氏粹编》完全是一整套丛书,其编选也以小说为主,《稗家粹编》就占8册,约14万字,与通俗类书大量收录小说相同。并且,在通俗类书都选编中篇传奇的情况下,《胡氏粹编》集中精力选编文言短篇小说,正是其特色,有利于市场销售。
  从编辑目的上来看,《胡氏粹编》的定位也是通俗类书。
  胡文焕《游览粹编》序:“夫以游览名者,则不独宜于斋几而又宜于舟车、旅馆也,不独宜于士夫而又宜于商贾农工也。是书也,通而行之,宁不大有裨哉!”再看庄汝敬《游览粹编》序:“(《游览粹编》一书)匪但鸿儒博士观之醒心爽目,即商贩子、稼穑夫,倘非目不知书者,亦可藉之怡情适况。”二者求雅俗共赏之意非常显明。通俗类书消费对象,很大部分就是人在旅途的商贾。正如戴不凡所注意到的:“明初以来,小说刊本大行,瓷商泊主于旅途无聊之际,正可手把一编为乐,或资友朋谈助。”(《小说见闻录》,浙江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游览粹编》的定位与《国色天香》等通俗类书类同。
    当然,从版式上看,《胡氏粹编》没有采取书坊流行的上下分层形式,相比而言,不分层但分类,正是《胡氏粹编》的特色和长处。后期余本《燕居笔记》改变其原来上下分层形式,也许看到和接受了这点。
  所以,我们应该将《胡氏粹编》纳入明万历年间的通俗类书阵营。按照成书年代,各通俗类书的顺序是:《国色天香》,万历十五年(1587);《绣谷春容》,万历十五年至二十年间(1587—1592);《胡氏粹编》,万历二十一至二十二年(1593—1594);《万锦情林》,万历二十六年(1598);《燕居笔记》(林近阳本),万历三十一年(1603)前后;《燕居笔记》(何大抡本),万历三十一年(1603)之后(林近阳本之后);《燕居笔记》(余公仁本),崇祯九年(1636)之后(明末清初)。《胡氏粹编》的成书年代在中间偏前的位置。
    四、《胡氏粹编》与通俗类书的生成
    《胡氏粹编》的成书年代在中间偏前的位置,直接影响了后出的通俗类书的生成。胡文焕《游览粹编》序云:
  世有《古文大全》等书足供游览,然而皆未切当也。他若坊间所梓种种,其名又皆龌龊不佳,只足以病人之心目。此游览者恒以为憾,而予亦深以为歉也。予故督同友人修父氏、侄孙孟显氏,比方诸集,考索群书,美而遗者补,恶而存者斥,亦附以己作,非敢好名也,将以求正四方也。且也详分其类,而类之中复求严其次第,务求切当。编为成书,名之曰:《游览粹编》。“美而遗者补,恶而存者斥”,所谓“补”和“斥”者,一般就是指增删。由此序可知,《游览粹编》应在“种种”“坊间所梓”的底本基础上增删而成。将“比方诸集,考索群书”视为胡氏为编辑《游览粹编》而古典文学知识,未为不可,但是看成胡氏对底本的“比方”和“考索”,也决非牵强。那么,这个底本是什么呢?或者,在《游览粹编》前有什么可以选择作为底本的呢?
  胡氏序中“坊间所梓种种”所指,似是指此前出版的《国色天香》、《绣谷春容》。《国色天香》、《绣谷春容》俱是“坊刻”;其名“龌龊不佳”,似直接针对《国色天香》、《绣谷春容》二书的脂粉化取名;《国色天香》、《绣谷春容》分类“未切当”。那么,《胡氏粹编》怎样影响通俗类书的生成呢?笔者认为,至少在三个方面:
  第一,编辑观念。《胡氏粹编》收入编者自己的作品,后期余公仁本《燕居笔记》也把自己的《南窗笔记》、《南窗诗集》、《南窗杂录》、《南窗语录》四种全部刻印添入,在卷二“歌类”亦收入自己的《山云歌》;并且没有沿袭前面两种《燕居笔记》上下分栏的形式,也许就受到《胡氏粹编》的影响。
  第二,篇目选择。现以通俗类书各本所收“歌类”为例。《国色天香)共23篇,其中3篇独出。《绣谷春容》共33篇,其中5篇首出,9篇独出。《胡氏粹编》中《游览粹编》共48篇,其中独出20篇(其中胡文焕本人6篇),首出3篇。《万锦情林》共11篇。何本《燕居笔记》共19篇,独出1篇。林本《燕居笔记》共14篇。余本《燕居笔记》共15篇。
  从选目来看,各书新出被后出之书吸收者:《国色天香》先出,《绣谷春容》有《草书歌》、《霜发歌》、《寿星歌》、《题邮亭壁》(正文多“歌”字)、《长愁歌》(正文作《长怨歌》)5篇;《胡氏粹编》有《继母歌》、《无油歌》、《百舌歌》3篇,俱被后出选本收入(但是胡文焕本人的六篇却没有一篇入选,也许后来者对此有所避忌)。在选目上体现出滚雪球的特征,然而都有去取,趋势并不是递增。林本删何本《无可奈何歌》、《荣归歌》、《百舌歌》、《劝懒歌》、《继母歌》5篇而成,余本删何本《无可奈何歌》、《荣归歌》、《百舌歌》、《劝懒歌》、《继母歌》5篇或者在林本基础上加余公仁本人1篇。
  从类型来看,《国色天香》卷二上层《戛玉奇音》、卷四上层《规范执中》和卷六上层《修真秘旨》三类中都同时收有歌类,《绣谷春容》则按性别分为《击筑摭粹》(名士歌)、《彤管摭粹》(名姬歌)两类,它们都有失文体意义。但是从《胡氏粹编》开始,《万锦情林》、《燕居笔记》都将“歌类”集中在一个类型。总体趋势来看,通俗类书的文体意识越来越强。总之,从“歌类”的选目和文体的细化来看,《胡氏粹编》的承前启后地位和转折角色不容忽视。
  第三,版本文字。试举二文为例。
  1、《李淳奴供状》。除《绣谷春容》外,其余几种通俗类书都收,但是文字差异颇大。如:
  (1)睹景物之无穷,叹青春之不再。二八男儿,曾有题桥之志;三七女子,未逢折桂之夫。向思牵牛织女,一年一度巧相逢;可念奴身,二十一年无匹配。想鳞鱼尚能比目,看草木而有连枝。(《国色天香》)
  嗟叹物兴无穷,遐想青春不再。三七女子,思逢折桂之夫;二八才郎,当诵\x93棵分\xAE句。每思织女一年一度有相逢,自恨奴身二十一年无匹配。(《游览粹编》、《万锦情林》、三种《燕居笔记》)
  (2)判云:捉获单男并只女,偷期暗约论为奸。古来犯法人罪定,今日违条赦本难。芍药阑边情鱼水,牡丹花下誓山盟。吾今免汝风流棒,配与夫妻效凤鸾。
  此段文字仅《国色天香》有。《游览粹编》、《万锦情林》、三种《燕居笔记》无对应语句。
  2、《联芳楼记》。出《剪灯新话》,五大类书都收录(《燕居笔记》三种仅林本收录),但文字也有不同。如:
  (1)夏月于船首澡浴,二女于窗隙窥见之。(《绣谷春容》、《国色天香》、《万锦情林》)
  夏月于船首澡浴,亭亭碧波中微露其私\x8B\xAA生之具,二女在楼于窗隙窥见之。(《稗家粹编》、林本《燕居笔记》)
  (2)玉砌雕栏花两枝,相逢恰是未开时。妖姿未惯风和雨,吩咐东君好护持。(《绣谷春容》、《国色天香》、《万锦情林》)
  国色天香花两枝,芳心犹是未开时,娇容尚未经风雨,全仗东君好护持。(《稗家粹编》、林本《燕居笔记》)
  《胡氏粹编》与《国色天香》、《绣谷春容》的文字多有不同,分属不同版本,但是与后面的《万锦情林》、《燕居笔记》几乎相同,同属一个版本。于此可以看出,《胡氏粹编》确实导启和影响了后面几种通俗类书的版本选择。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说,《胡氏粹编》在通俗类书的生成上,影响甚大。也从而证明了《胡氏粹编》确实应该划归通俗类书的阵营。《胡氏粹编》的加盟,对促进通俗类书的研究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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