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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转载]上庄胡适故居与他追求自由的一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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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胡一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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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6-06-22


三处故居
    今年5月下旬,终于得偿夙愿,造访皖南山区的绩溪县上庄村,参观了胡适先生的故居。
    现存的胡适故居有三处。
    一处在台北市南港区研究院路2段,是“胡适纪念馆”的一部分。它是胡适1957年4月返回台湾定居,就任“中央研究院院长”期间的住所,依胡适病逝前的原样保存着。纪念馆的另两部分:一是美国友人捐建的胡适文物史料陈列室;一是当地士绅捐地两公顷建的胡适墓园,位于与研究院一条马路之隔的山坡上,与故居遥遥相望。墓园(公园)庄严肃穆而恬静平和,矗立着胡适塑像,主墓区用大理石镌刻的墓志铭,由比胡适小两岁、人称“百科全书式的学者”毛子水撰文,金石家王壮为书写。碑文评论胡适是“为学术和文化的进步,为思想和言论的自由,为民族的尊荣,为人类的幸福而苦心焦思,敝精劳神以致身死的人”。四年前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我曾前往南港参观和凭吊。


台北胡适故居
    中国大陆据悉有两处胡适故居。一处在上海,而不是在北京。五四新文化运动期间,胡适在北京大学做教授;抗战前的几年,他在北京大学做文学院院长;抗战胜利后在北京大学做校长,但北京早就没有了他的“故居”。
    上海的这一处故居,并非他公元1891年12月17日的出生地“江苏省松江府川沙县”(今属上海市浦东新区)胡家的茶叶店,而是上海市静安区万航渡路320弄(原为极司菲尔路49号)的一幢洋房。1926年5月,胡适受聘光华大学教授,就为全家租了这座两层小楼。期间与徐志摩等筹办《新月》杂志和新月书店,就任母校中国公学校长,直住到1930年北上。这所故居我没有去过,据说没有多少东西可看。
    还有一处,就是我现在要专程造访的胡适的祖籍安徽省徽州绩溪县的上庄故居。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随其母离开其父胡传任知州的台东而返回上海,不久回上庄进家塾读书。直到1904年从三兄到上海入梅溪学堂,胡适在上庄生活了九年,接受传统教育;不忍让寡母及侍奉她十多年的“娃娃亲”江冬秀伤心,留美归国后在这里与江冬秀结婚。因此,这里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早年印迹,对我们认识胡适至关重要。



三个人的说法
    胡适是我最敬仰的现当代文化人,没有“之一”。
    手边有谢泳主编、2003年出版的《胡适还是鲁迅》,收录中国大陆知名学者的观点。
    朱学勤教授认为,“鲁迅的社会批判、胡适的自由思想和钱穆的严谨学业”,“三者合一,应该成为我们向学生介绍30年代知识分子的三种主要形象”。这个评价局限于上世纪30年代,似乎力求公允。他最赞赏的是胡适温和而坚定的人格魅力,一生坚持自由主义,以从容的态度批评着所处的时代。
    曾任北京鲁迅博物馆馆长的学者孙郁,认同鲁迅精神是“药”、胡适思想是“饭”的比喻。他说:“一个病态的民族,胡适的自由之梦,常常没有鲁迅式的绝望之声,更具有广泛性。我以为要梳理中国‘被现代’历程最富魅力的因子,鲁迅与胡适的互补性是重要的。或许,国民精神重塑的新途,他们是真正的奠基人。我毫不怀疑这两种选择的必要性。”但是,孙郁说:“饥饿的民族最急需的是‘饭’,但不要忘了,鲁迅这副‘药’,永远是不能或缺的。”这话是针对那些年知识界自由派占上风讲的吗?其实,在当代中国大陆,鲁迅这副绝望者批判社会的“药”固然难用于世,胡适又何尝被当作我们民族的“饭”了呢?

    如果定要在鲁迅与胡适之间作比较,我赞成唐德刚先生在《胡适杂忆》一书中的评议:“胡适之先生的了不起之处,便是他原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开山宗师,但是经过五十年之考验,他既未流于偏激,亦未落伍。始终一贯地保持了他那不偏不倚的中流砥柱的地位。开风气之先,据杏坛之首;实事求是,表率群伦,把我们古老的文明,导向现代化之路。熟读近百年中国文化史,群贤互比,我还是觉得胡老师是当代第一人。
    如果,21世纪,胡适的思想与精神,在中国成为常识与常态,可以说是“过时”了,像农业社会的清洁空气充盈天地间而被忽略其存在,那岂不是中华民族的大吉大利?
    我是怀着这样的景仰之心去寻访绩溪胡适故居的,虽然我断定那故居绝对比不上绍兴的鲁迅故居规模宏大,现在的展馆不可能有很丰富的内容。

曹诚英的遗梦
    5月25日,我们夫妇造访上庄的那天上午,天气特别好,阳光灿烂,和风怡荡,初夏的徽州山水之美毋庸赘言。
    上庄在县城北约40公里,快到上庄村的公路边,我们看到了“江南才女 曹诚英先生之墓”。


曹诚英墓

    曹诚英(字佩声),中国农学界第一位女教授。1902年生于绩溪旺川村一个大户人家。与小脚加文盲的江冬秀不同,她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师范学校毕业后改学农科,1931年她在中央大学农学院毕业后,赴美国康奈尔大学深造,与胡适可算先后校友。曹家所在的旺川村,与胡适的上庄村,及“湖畔诗人”汪静之所在余川村,现在都隶属于上庄镇。比胡适小11岁的曹诚英,是胡适三嫂的妹妹;1917年胡适回国与江冬秀完婚时,15岁的曹诚英是婚礼上的伴娘。胡适北上任教后,她曾写信要他寄花籽,也不时作些小诗请教胡适,两人书信往返,互有好感。1923年夏天,胡适到杭州烟霞洞休养,在杭州念书的“表妹”曹诚英,得双方配偶同意,暑假里来照料“麇哥”(胡适原名嗣麇)叔侄二人的生活。胡适与诚英的感情迅速升温,陷于热恋。
    以胡适的学识与性格,自然不乏才女与美女交往。夏志清先生应邀给“我的朋友唐德刚”的《胡适杂忆》作序,竟书生气发作,考证辨析,立三个专章,反驳唐著中关于胡江婚姻美满、胡适先后追求韦莲司、陈衡哲,为韦、陈所拒的论述。无论是唐德刚说的胡适先后追求过韦、陈,还是夏志清所说的韦、陈追求过胡适,这种“追求”都仅限于一两次试探性地表白互相结合的愿望。最终结果,诚所谓“徒以微辞相感动,精神相依凭”,发乎情而止于礼。女作家闫红有《胡适情事之一:曹佩声 后五四时代的爱情》的长文,对二人的情史做了很用心的考辨,大体是有说服力的。不过,闫文强调了与曹诚英的恋情只是胡适情感生活的一个片段,而曹诚英则出于“自恋”的心理,至死“朱颜青鬓都消改,唯剩痴情在”。
    与胡适肯定有精神兼肉体关系,可能达到谈婚论嫁程度的,胡适的红颜知己唯有曹诚英一人。1959年6月,即在胡适逝世前两年多,他所录“三十多年前的诗句”——“山风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头的人影”,就取自与曹诚英相恋时的旧作。恰似陆放翁“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曹诚英1958年从沈阳农学院退休,1969年回故乡绩溪定居,1973年病逝世于上海,临终前嘱咐把她埋葬在绩溪旺川村的公路旁。这是前往胡适故居所在的上庄村的必经之路。这一点令我很感动。
    我感动的并非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悲剧情愫。她将告别人世时,胡适已病逝11年,她不可能希望自己死后像吉赛尔的鬼魂保护意中人阿尔伯特那样保护“麇哥”;当然也不可能希望有“哭坟”“化蝶”之类奇迹得结再生缘;她只是期盼有一天胡适也能尸骸还乡,她的孤魂要守在路边,迎接“麇哥”荣归故里的引魂幡。
    我感动的是她的希望。因为我也希望,见证胡适魂兮归来的伟大时刻。



努力往上跑
    村口是上庄初级中学。其前身是清末的毓英学堂和燃黎学堂。胡适曾在这里完成启蒙教育。王校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领我们参观校园。他的祖父曾与胡适、胡适的族叔胡近仁一起创办“私立毓英小学”(1952年更名为“上庄小学”)。
    在门外马路边,就可以看到校园中心位置矗立着胡适的半身雕像,和三层教学楼左侧写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八个大字——这是一句劝善的俗谚,也是胡适一生的信念,与学校操场边告示牌上写的胡适的语录“要怎么收获,先那么栽”意思相近,不过前者侧重因果关系的果,后者强调因果关系的因。这样两句大白话,比我们现在各级学校那些八股官腔的“校训”应该好得多。


上庄中学胡适半身像

    我特别留心的是操场边告示牌上抄录的胡适的新诗《上山》。这首白话诗作于1919年,收入1920年作为新文化运动成果出版的胡适的《尝试集》:
    努力,努力,努力往上跑,
    我头也不回呀汗也不擦,
    拼命地爬上山去。
    半山了,努力,努力往上跑,
    上面已没有路,
    我手攀着石上的青藤
    脚尖抵住岩石缝里的小树
    一步一步地爬上山去。
    小心点,小心点,
    小心点,努力努力
    努力往上跑。
    树桩扯破了我的衫袖,
    荆棘刺痛了我的双手,
    我好容易打开了一条线路,
    爬上山去。


    好了,好了,上面就是平路了。
    努力,努力,努力往上跑,
    上面果然是平坦的路,
    有好看的野花,
    有遮荫的老树,
    但是我可倦了
    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四肢都觉软了,
    我在树下睡倒,
    闻着那扑鼻的草香,
    便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
    睡醒来时天已黑了,
    路已行不得了,
    努力的喊声也减了。


    猛省,猛省,我且坐到天明,
    明天绝早跑上最高峰,
    去看那日出的奇景。


    这不是一首专门写给中小学生励志的诗歌,也不是一首用于鼓动全体国人努力开辟新天地的政治抒情诗,而是他一生奉行的“努力哲学”的形象化表述。胡适是一个无神论者。那个三复其言,喊着“努力,努力,努力往上跑”的声音,不是来自上天,而是来自他内心深处的使命感,以及对“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坚定信念。
    由1919年的新诗《上山》,我联想到1932年7月3日《独立评论》刊载的、他此前对大学毕业生的一次演讲。那次演讲应该是在张学良丢掉东北四省的“九一八事变”前后。
    他说:一个国家的强弱盛衰,都不是偶然的,都不能逃出因果的铁律的。我们今日所受的苦痛和耻辱,都只是过去种种恶因种下的恶果。我们要收将来的善果,必须努力种现在的新因。
    ……
    朋友们,在你最悲观最失望的时候,那正是你必须鼓起坚强的信心的时候。你要深信:天下没有白费的努力。成功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

拦不住的溪水
    中学往前走几步,是村庄的入口处,有一个不规则的“开文广场”。虽以“徽墨”代表人物胡开文(天注公)命名,广场边的凉亭前却是穿着长袍的胡适的黑铁全身塑像。他的身后才是胡开文故居和纪念馆。



    上庄在国内外学界,肯定是因胡适而享大名;在当下中国大陆,它却是以“上庄古建筑群”而列名“全国重点保护文物单位”。这些古建筑包括胡开文故居、胡适故居、胡适父亲胡传(字铁花)的祖屋,也包括胡适创办的“私立毓英小学”。

上庄古建筑群
    顺便在这里提一下,我印象特别深的古建筑一是胡近仁的故宅。全程陪同我们参观上庄村和镇的胡从先生,就是胡近仁的孙子。胡近仁是胡适的族叔兼“学长”,年长胡适六岁,对胡适进学助益甚大。胡近仁是书香门第,我们在胡近仁故宅客厅板壁上方看到了清代科场报捷的喜报原迹。据载,胡适小时候常到族叔家借书读。


胡近仁故宅板壁上的报捷遗迹

    另一处是一座清代旧宅。宅主让我们观看堂屋两根柱子上,“长毛”用刀砍的痕迹。那是在威胁,快拿钱来,不然“老子劈了你”!


“长毛”用刀砍的痕迹
    曾国藩曾设帐于徽州府的祁门县,与太平军在晥南展开长达10个月的拉锯战。旺川村一家祠堂里,还留有粤东天地会成员参加“长毛”攻打绩溪县城所绘的战斗壁画。包括上庄在内,这一带遭此兵燹,十室九空。胡传的发妻冯氏就是在“洪杨之乱”中遇难殉节。
    胡适故居的“概述”说:“坐落在绩溪县西北的上庄村,青山环抱,一水襟带,风光旖旎。胡适先生曾引用诗状之:‘万山不许一溪奔,拦得溪声日夜喧。到得前头山脚尽,堂堂溪水出前村。’”这几句话借用于上庄山川地形的介绍是很恰当的。黄山东麓的“上庄”,又名“上川”,川上的“杨林古桥”令胡适和曹诚英都魂牵梦绕。这条川名叫常溪河,正是从群峰叠嶂里奔涌而出,穿过杨林桥,蜿蜒东去,汇入新安江。



    胡适为什么多次引用这首古诗呢?语言明白如话,意象生动易晓,符合胡适提倡白话文的旨趣,这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这首诗所表达的对自由百折不挠的追求,以及自由必胜的乐观精神,切合胡适一生的信念。
    1961年7月26日,是雷震65岁生日。此时,主办《自由中国》杂志的雷震,因为主张开放党禁,欲组织反对党,被老蒋关在狱中。胡适不避罪嫌,不畏株连,抱病题写了“万山不许一溪奔”这首诗,题跋道:“南宋大诗人杨万里的桂源铺绝句,我最爱读,今写给儆寰老弟,祝他六十五岁生日。”翌年2月,胡适就与世长辞了。
    胡适的一生,就是追求言论自由和政治自由的一生。他总是深信“自由”的精神如百川赴海,是任何势力都阻挡不住的。

兰花草

    上庄的胡适故居,才是胡适真正的故居,他受之于父母的“家”,别的地方都是客居的寓所。“唯桑与梓,必恭敬止”,深受传统文化熏陶的胡适,我相信也会这样认为。
    从曲折的巷道来到胡适故居,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院门门楣上的“兰蕙书屋”四个字。
    不知这是乃父胡传命名,还是胡适所题?可以肯定的是,兰花是胡适父子心中的“图腾”。
    胡适父亲铁花先生说起来官至“三品”,那是身后虚名。他修建这座两进三间砖木结构的宅院时,也就是一般的小康人家。所以,这“胡适故居”比不上梅州官至知府的黄遵宪家的宅子,更比不上许多古村的“大夫第”气派。现在看着最有气势的是,院内1100多平方米用鹅卵石铺成的长方形地坪;前方院墙之前是金色的胡适全身塑像,西装革履、左肋挟着一本精装书,仿佛要去上课,而天然的背景是巍峨的峰峦,云雾缭绕(据说,翻过去那边就是黄山),真有一种“望之俨然”却即之若仙的飘缈感。


胡适故居庭院里的胡适西装像

    这里展出的器物,百度上说,胡适当年结婚用的房间里,有张“月宫床”朱漆描金,床额上方装有刻着“诰命”二字的小红漆箱,是乃父的遗物;床右侧还悬挂一把胡铁花当年佩用的七星宝剑什么的。我注意到的,只有厅堂里,胡江结婚时,亲友按风俗题赠的贺幛,还有当年胡适出任美国大使时,国民政府所赠的“持节宣威”金匾。


持节宣威匾

    我所喜欢的是三只花瓶上烧制的名言:一是“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讲的是对言论自由的追求;二是“为人辩冤白谤,是第一天理”,讲的是坚守良知而追求公正;三是“做学问要在不疑处有疑,待人要在有疑处不疑”。第一句出自宋代名臣范仲淹,第二句出自明朝学者吕坤,都是胡适引以为座右铭的。第三句是胡适自撰,是他坚持和倡导的做学问与做人的原则。好像都不是文物,是1980年代胡适故居修复时,文化人敬送的仿制品或工艺品吧。也算得上胡适的知音了。




     我最欣赏的文物,就是那些木壁和隔扇上雕刻的兰花草。



    “梅兰竹菊”号称四君子,我们知道陶渊明偏爱菊,郑板桥偏爱竹,而胡适偏爱兰。这是继承了屈原的传统,还是继承自父母的偏好,其实不重要。说什么因为“兰为王者香,不与众草伍”,我看也是强为解人:胡适固然强调精神独立而不惧流俗,他一生卖力地实践和推广白话,能说是不屑与众人为伍吗?
    故居内有一块木板,题写着《希望——胡适诗一首》: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
    期待春花开,能将夙愿偿。满庭花簇簇,添得许多香。
    它其实不是胡适作于1921年的白话诗《希望》,而是1978年台湾音乐人根据胡适《希望》略加改编并配曲的《兰花草》,一度在台湾非常流行。诗板后面的注释说,台湾同胞根据各自的情况,改编成“我从东北来,带着乌拉草……”或“我从台湾来,带着绿豆糕”,诸如此类,都是表达心底的希望。
    打动人心的就是对美好事物的殷切期待。“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何等挂心!现实却是:“急坏看花人,苞也无一个。”(原诗)。我不想放弃,“眼见秋天到,移花供在家”;我祈愿:“明年春风回,祝汝满盆花!”对兰花的这般深情,这份看顾的坚持,这种美好的期待,不正是胡适对“自由中国”的具象表达吗?
    陪我来上庄的绩溪朋友很喜欢这首《兰花草》,他在车上为我们放了几遍。我参加了两个胡适粉丝群,群主一个名“兰花草”,一个叫“喜乐兰花”!
    人同此心:希望作为自由精神象征的兰花早日盛开于神州大地。



“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胡适的一生是“努力往上跑”的一生,是心之所善虽九死未悔的一生。他坚信人们努力争个人的自由、争个人的人格,一个自由平等的中国就可以建成。
    然而,人生苦短,“最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1960年12月15日,南港“中研院”的全体同仁,在蔡元培馆提前为院长胡适庆贺70大寿。他在致辞时引用明末清初顾炎武的《五十初度》诗句,表达自己的心情:“远路不须愁日暮,老年终自望河清。”
    意思是说:离目的地还很遥远,不是一天两天的路程,那么,反正今天赶不到,何必为天色向晚发愁呢?就地寻找栖息之所也罢(借喻,自己追求的社会政治目标离实现很远,甚至不是一代两代人可以达到的,劝自己放松心情且安顿休息)。尽管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放不下,希望自己能亲眼看到海晏河清的景象。人性与人生就是如此,“人无百年寿,常怀千岁忧”!
    仅仅14个月之后,1962年2月24日下午6点半,在“中研院”的酒会上致辞时,胡适心脏病猝发而逝世。3月1日蒋介石亲往胡适的灵堂祭吊,并手书挽联:“适之先生千古,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




    “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用的是胡适提倡的白话,关键词对仗工整,对胡适一生的思想与人品概括得也很精当。绩溪的这座胡适故居的正厅里,用的也是这副挽联。
    这只是独裁者的表面文章。据悉12月15日当天老蒋在日记中写道:闻胡适心脏病暴卒,对革命事业确实去除了一个障碍。
    事实上,正如余英时先生接受《东方早报》记者采访时所说:胡适最后在台湾的四五年日子很不好过,受到各方面的重大压力。在政治上,国民党对他的“围剿”从未放松过;在文化上,新儒家(如徐复观)对他则极尽辱骂之能事;即使在自由主义阵营中,激进派如殷海光也认为他过于软弱,不肯与蒋介石公开破裂,闹个天翻地覆。他以《自由中国》发行人的身份,终成为台湾自由主义者的护法。也有不少本省人和自由主义者(包括雷震)想借重胡适威望,组织反对党。这便一天天引起蒋介石的警惕和敌视了。终于在1960年9月,趁胡适访美之际,逮捕了雷震等人,《自由中国》自然也随着停刊了。
    尽管心口不一,余英时认为老蒋出面吊唁,并送上那样褒扬的挽联,毕竟表现了他的政治家雅量。
    其实冷战时期,出于对外统战的政治需要,毛泽东对胡适也有“雅量”呀。占领北平前,中共派要人劝胡适留下来;后来,又托曹聚仁带口信,劝胡适回大陆。1956年,毛泽东在中南海怀仁堂招待参加全国政协二届二次会议的知识分子代表团的宴会上说:“胡适这个人也真顽固,我们托人带信给他,劝他回来,也不知他到底贪恋什么。批判嘛,总没有什么好话。说实话,新文化运动他是有功劳的,不能一笔抹杀,应当实事求是。到了21世纪,那时候替他恢复名誉吧。”
    21世纪“到了”16年,我们可以完全为胡适恢复名誉了吗?我收到旅加华人刘乃顺先生与胡适研究学者田崇雪教授合著的《中国人胡适之》,是四十集的“长篇纪实文学剧本”,很精彩。我期待着能搬上屏幕,让更多的人轻松地认识真实的胡适,它对我们解决“中国人,胡适之?”的问题,应该大有裨益。
    绩溪故居有一个展室的门边,竖立一块黑底金色字迹的诗碑,上刻着一首诗《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我能等着你的爱慢慢地长大。
    你手里提的那把花,
    不也是四月下的种子,六月开的吗?

    我如今种下满心窝的种子,

    至少总有一两粒生根发芽,
    开的花是你不要采的——
    不是爱,也许是一点喜欢吧。

     我坟前开的一朵紫罗兰,——

     爱的遗迹,——你总会瞧他一眼:
     你那一眼吗?抵得我千般苦恼了。
     死算什么?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罗伯特·勃朗宁著 胡适 改译
     北京大学中文系国学一期 敬刻




     如果不是译诗而是胡适原创,我相信这寄托深情的花,就不是紫罗兰而是兰花,馨香而自由的兰花。
     春兰,秋菊,夏荷,冬梅,我们可以各有所偏爱,而我们共同的所爱,是爱我所爱,是自由的选择和选择的自由。
     不是吗?



资料来源:大家鄢烈山,腾讯·大家专栏作者,杂文家、时评家)。

——— 中华胡氏网(zhhusw)微信公众平台2016年06月22日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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