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博罗湖镇围与胡氏家族
家族名片 罗浮山下,东江蜿蜒,支流沙河环绕一座围———湖镇围。“一个村就是一座城,一个围就是一个圩”,这是博罗湖镇居民对湖镇围口口相传的描述。湖镇围最大的家族———胡氏家族,在博罗繁衍千年,自六世祖率族人迁入湖镇围,逐渐成为这座围的主人。 [attachment=1097]
胡氏家族在湖镇围修筑了城墙,自成一圩,后代从文从武、从商从官,秉承“进取、守家、团结”之家族精神,在湖镇围600多年里,虽无显赫达官贵人,却朝朝有官代代有贤,至明清鼎盛一时,被明代惠州府授封“罗浮名宗”。
【第一部·人】博罗县湖镇围闯出罗浮名宗 逐出家门的兄 封为名儒的弟 博罗湖镇湖镇围位于罗浮山脚下,紧邻显岗水库,东江支流沙河从村后逶迤前行。千年前,这里已有人居住,自北宋以来至清朝,居住于此的胡氏家族朝朝有官,世代昌盛。明代惠州府授封湖镇围胡氏为“罗浮名宗”之族,如今“罗浮名宗”的匾额仍挂在湖镇围东祠愈宽公祠中。祠堂正殿两侧挂有楹联一副,上联是“泽满罗阳金丹济世真人裔”,下联是“灵钟吉水湖镇环城学士家”,这可谓是对胡氏家族史最精当的概括。 始祖炼丹济世 湖镇围的祖先早在宋代就定居博罗县城。湖镇围东祠正殿楹联的上联“泽满罗阳金丹济世真人裔”,说的就是始祖胡衍的故事。 《胡氏族谱》记载,胡衍,号云峰,江西卢陵吉水人,生于后梁。他从小就好学经论,奔驰浪涯,云游四海,地理行医。宋初,他行医至博罗,并在这里成家立业。成家后的胡衍在博罗城下街胡屋巷定居。在此星晨攻研,炼丹行医,日长月进,终于练成数粒。 湖镇围党支部书记胡辉南介绍,先祖胡衍医术精湛,自制的药“胡氏家宝丹”用于治疗疾疫特别有效,救活了不少人。对此,民国版的《博罗县志》也有记载:“(胡衍)炼药捣三千杵,成八百丸,号胡氏家宝丹,治疾疫赖以全活者甚众。城西丹邱祠,其捣药处,石臼犹存。” 民国版的《博罗县志》和《胡氏族谱》都提到,胡衍“卒之日,以火解,得舍利三十六颗大如绿豆,色黄紫,藏之金盒。” 由此可知,胡衍不仅是一位金丹济世的医者,更是一位功成得道的真人。 长子胡椅盗丹丸改姓符 胡衍有两个儿子,长子胡椅,次子胡硙。不过,在《胡氏族谱》中,却没有记载胡椅子孙蕃衍、变化如何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胡氏族谱》记载:“不幸任性长子胡椅,盗走丹丸,云峰发现,追至江东河边,子将丹丸,投入江底,即起水花冲天,成为江东一潭。”按湖镇围胡氏后人的说法,儿子偷走了老爸辛辛苦苦炼制的丹丸,老爸自然生气,于是把他逐出了家门。 不过,民国版的《博罗县志》对此事的记载却是另一个版本。“椅避乱至苏州驿,私金盒而弃舍利于潭婆庙。衍凭佃人召语前事,令白于官,出椅,改氏为符。” 这大概的意思是说,胡椅把金盒偷偷拿走了,却把老爸舍利子丢弃了,弟弟胡硙知道后,设法演了一场好戏,把哥哥胡椅逐出了家门,胡椅此后改姓符。胡硙使的是什么把戏?有人根据上文记载猜测他玩的“鬼上身”的把戏。胡让家里的佃人(租地的农户)假装是胡衍上身,而胡硙则执行“父命”去报官,然后把哥哥逐出家门。 事发千年之前,当时的真实情况如何,已不得而知。《胡氏族谱》中还记载,胡椅的二子和四子后来都定居在响水镇,,不过,“其后子孙,若入祖祠,就会头晕肚痛,这样阴祖显灵,有责椅公之责。耆老得悉,向祖请罪,其后没有此事出现”。 后来,胡椅的后代也和胡氏家族渐渐疏远了,胡椅这一支的“子孙蕃衍、变化怎样,已无谱载,亦不祥其事。” 次子胡硙官至谏议大夫 胡硙不仅聪明,而且博学多才,官至谏议大夫,在族人眼中,是骄傲和荣耀。如今湖镇围后人都是胡硙的子孙,在湖镇围的胡氏祠堂中,悬挂着“昭代名儒”的牌匾。胡辉南说,胡氏族人口口相传,都说这块牌匾是当朝皇帝赐给胡硙的,只不过原匾已毁了,现在这块是后来复制挂上去的。 《胡氏族谱》记载,胡硙从小好学,潜身奋志,饱读经论,博学多才,得中高升爵位“谏议大夫”,朝廷命官之职,有谏皇帝之权,誉满天下。 胡硙是宋代什么时候当上谏议大夫的,族谱并没有详细记载。谏议大夫这一官职在秦朝就出现了,唐宋时期是谏议制度的成熟阶段,谏官的地位不低。宋代也基本沿习了唐代的谏官制度,设左、右谏议大夫,分属门下省和中书省。宋代的谏官不只是向君主进谏以匡正时弊,还可以弹劾百官。在宋代,谏议大夫的官阶为从四品。 六代胡文俊迁入湖镇围 胡硙生3子,长子胡思敏、次子胡思纲、三子胡天麟,都居住在博罗城。而到了胡氏第四代和第五代,就开始陆续往博罗城以西落居。其中胡思敏一支到湖镇莲塘定居,胡思纲一支到湖镇的孟径居住,胡天麟一支则到了横河镇落朱荣洞定居。到了第六代,孟径一支出了个胡文俊,他率领家族从孟径迁入湖镇围,之后胡氏后代一直在此繁衍生息至今。 胡氏入住湖镇围之前,围中居住着黄、朱、赖、刘等多个姓氏家族。不过后来随着胡氏日益繁盛,其他姓氏慢慢迁出村子,胡氏渐渐成为当地第一大姓氏。 从胡文俊再向下四代,进入明朝,胡家也进入了鼎盛时期。湖镇围东祠名宗堂中的“罗浮名宗”牌匾,便是明朝惠州府对湖镇围的封授。 民国版《博罗县志》记载,明洪武四年(1371),博罗县设善政、石湾两个巡检司,其中善政巡检司就设在湖镇围,可见湖镇围的重要。与此同时,湖镇围的工商业也迅速发展起来,当时湖镇围店户有50家,相当于县城店户数的1/3。明万历中,欧必元游记所云:“居民数百家,胡其巨姓者是也。” 宋元明清朝朝有官 湖镇围胡氏家族不断壮大的同时,也出了许多人才。用胡氏族人话来说就是“宋元明清,朝朝有官”。如今在湖镇围西祠和东祠的祠堂中,还供奉着胡氏历代为官的先祖的神牌。 在《胡氏族谱》里有个《湖镇历代名人记录表》,里面也详细列出了湖镇围胡氏各个朝代为官者的姓名和爵职位,共有38位。 宋朝,二世胡硙为宋代谏议大夫、七世胡政为循州判官(“判官”一职主要是辅助长官处理公事)。 元朝,八世胡德众为都察院都事(相当于在国家监察机关处理文书工作)。 明朝是胡氏家族的鼎盛时期,为官的更多,如九世胡忠为汶水县知县、十一世胡宽任南宁府经历 (“经历”一职主要掌管出纳文书)、十三世胡环为仙游县知县、十四世胡世祥为南北户部郎中(相当于如今民政部下面的司长),此外,十六世胡绍圣是万历已酉科举人。 到了清代,胡氏真正为官的不多,多是秀才、国学之类的。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一个进士和一个举人。胡氏族谱记载,二十世胡之冕为清代进士,但是哪一年的却没有记录;二十世胡忠怀为乾隆已酉科武举人。 对于胡之冕,胡氏族谱还记载了他“食糍粘墨”的趣事。话说,胡之冕勤奋苦学,经常发愤忘食。一年春节期间,其妻子拿来糍粑和糖水,放在他书桌让他吃。胡之冕拿起糍粑,一边吃一边看书。吃完以后,妻子来收拾,却发现胡之冕满嘴都是墨汁。原来他把墨汁当糖水粘糍粑吃了,因为看书太过入神而浑然不知。 勇猛营长领自卫班抗战 到了民国时期,胡氏家族还出了个猛人———胡祝南。在胡氏族谱中,二十七世孙胡水金特意写了一篇文章记录他的英勇事迹。 文章中称,胡祝南生于清朝后期,家庭条件一般。他从小好游结交,学识不博,但为人慷慨。1927年前后,国内乱世,战争四起,胡祝南带领湖镇围村民,参军参战,由福建战至湖南,后提升为营长。 胡祝南复员后回到家乡,任湖镇大乡乡长,至终为止。 抗日战争爆发后,日寇侵华直入广东,途经广汕公路,屯驻湖镇路段。胡祝南配合国民军队王团长,进入湖镇游击战区抗战。当时60多岁的胡祝南带领自卫班,军民一致,夜袭敌阵,致日寇损失严重。这一仗,胡祝南立下了不少功劳。1944年,国民政府带领摄影师到湖镇找到以胡祝南为首的自卫班,并在湖镇中心小学拍摄相片。相片还在全国各大城市放影。 胡祝南的相片经放影后,他誉声海外。除了经常接到一些老朋友的信函外,他还接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信,信是与胡祝南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龄人写来的,信中提到:“隔别二十多年,我料想不到今天在电影舞台上突然亲见庚兄,得知在抗日游击区,立下有功,不愧为一个爱国老英雄。” 本版文字 《东江时报》记者香金群 刘豪伟 李向英 本版图片《东江时报》记者姚木森 制图 李霞
【第二部·围】城墙围起的桃花源曾因动乱难逃浩劫 如果你没有从空中看,一定看不出湖镇围的惊艳。胡氏祖先的智慧,在于巧妙利用地形,修建起一座依山环水的围,成为一座固若金汤的城。这座围,有着“七星伴月”的风水之说,更有着“皇姑仙逝”的动人故事。胡氏与围的故事。
从天上俯瞰,博罗湖镇围是一座被水环绕的古村,“围”如其名。 墨庄航拍 残留的几层青砖是古城墙遗址见证。 湖镇围房子古韵十足。 村口的合欢树有上百年树龄。 湖镇围原来三座大门上的门牌:“望庚门”、“迎阳门”、“北镇门”。
如果不是从天上看,你肯定看不出湖镇围的惊艳。这是一座被水环绕的村子,东江支流沙河自东而来,向西而去,北面百亩良田。湖镇围的主人———胡氏家族,在600多年前就懂得运用这风水,堆起一座后山,筑起一座城墙,使湖镇围成为一座真正的“围”。 穿越回明清,湖镇围是“桃花源”,墙外河水清澈,墙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然而今天,河仍在,村仍存,围却已经消失,随着人口外迁,人声鼎沸情景已成回忆。留给胡氏子孙的,除了村口那棵百年合欢树,还有那些神奇的故事、浩劫的历史。 湖镇围的两位村官———村党支书、主任胡辉南,副主任胡裕康的大脑中藏着许多湖镇围的传说,走在湖镇围巷子里,一个土堆、一口圆井都有动人的故事。 盛·建城 一村如同一城明代设巡检司 在湖镇围北门,如果没有胡裕康带路,那仅存的一小段城墙我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因为它早已淹没在一片林子里。600年前的明代初年,湖镇围有2400米城墙,成为博罗县城外惟一一个建有城墙与护城河的村落,朝廷由此在湖镇围设置巡检司,而胡家也被惠州府授封“罗浮名宗”。 传说1湖鹤相依 据《胡氏族谱》记载,在胡氏六世先祖胡文俊率族人迁居湖镇围前,湖镇围已经有了主人——— 黄、宋、赖、温、刘、陈等姓氏居民,各占其位。自胡氏落居以后,各姓逐渐衰败。不久,其他姓氏慢慢迁出村子,胡氏家族逐渐统一为一门一族之乡。 不过,湖镇围至今仍有一个陈学村民小组,居民都姓陈,人不多,只有200多人,与胡氏2600人没法比。但他们却能与胡氏共享湖镇围山水,并世代友好相处。 为何陈姓族人没有被胡氏族人所排斥?村民们之间流传着这样的一种说法:“陈学”中的“学”字与本地话的“鹤”字同音,旧时湖镇围周边湖泊环护,胡氏为“湖”,陈氏为“鹤”,湖鹤相依,相得益彰。胡氏也曾驱赶过陈氏族人,不过后来发现,陈氏一走,胡氏的运势就低落,于是,胡氏又把他们给请了回来。此类说法虽无史料记载,但这也许正是胡、陈两姓家族千百年来和睦相处的原因吧。 胡辉南说:这么多年来,胡陈两姓相互通婚,你嫁女,我娶媳,最后整个湖镇围胡陈两家都成了亲戚。 传说2皇姑仙逝 《胡氏族谱》记载:村环城围,建有东西城门,还有北门,都是两层楼角(阁),其中东有迎阳门,西有望庚门,北有北镇门,大街全由方石砌成,平坦清雅,(村面积)长约千米,宽五百米。另据资料记载,城墙高3米,周长2400多米。 湖镇围为何建有城墙,究竟建于哪个朝代?这里也有个传说:公元1110年间(南北朝时期),南唐后主刘澄与其妹(彩霞)于乱世当中来到湖镇避难。期间,忽然听到有黄?(又称野羊,体形似家养的羊,全身黄色,毛细光滑,头上两角,喜欢在山丘和丘陵地带生活,能跑善跳)吼叫,他问村民是何物吼叫?村民说:黄惊。刘澄心想本身是王,要惊,于是,决定往他处出走。 当时,彩霞有病不能动身,他便留下彩霞让村民们照顾,并说“生者养也,死者就葬”。后来,彩霞不幸死去,村民便将她葬在西门岭,坟地叫皇姑墓。以后世事平定,刘后主回朝登位,派人来访才知其妹已故,于后使人为湖镇建造一道城墙,以报前恩。 这当然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南北朝在宋代之前,北宋距今有千年之余,胡氏族人尚未迁至湖镇。而据《博罗县志》记载:“湖镇城在县西北四十里,明设巡司于此,故有城。善政巡司署在县西北四十里湖镇村,洪武四年建。”根据史料,明初洪武四年(1371年),博罗县设善政、石湾两个巡检司,其中善政巡检司就设在湖镇围内(《明太祖实录》记载,朱元璋敕谕:“设巡检于关津,扼要道,察伪奸,期在士民乐业,商旅无限”。明代巡检司设在关津要道,旨在保一方平安。)。由此可见,湖镇城修建年代是明代初年,距今600多年的历史。 传说3七星伴月 近300亩的湖镇围格局呈现一个耙齿形,围里近百条小巷纵横交错,东西大街是主街,全长1000米。胡辉南介绍,一直以来,胡氏子孙都知道老祖宗流传下来的 “七星伴月”风水说。 湖镇围格局严格按照风水而建,左有青龙山东门岭,右有白虎山西门岭,前方开阔、背后靠山,沙河自东向西从村后流至村前,宛如玉带缠腰曲折而去,村民称这是“娥肩月”。房屋沿后山南面由东向西呈弯月状分布,护村的沙河外围按北斗七星的天象设有七座土墩,每墩高十余米,整个古村落按“七星伴月”天象而筑。“七个土堆在文革时被铲平了,但位置在哪里,我们都知道。”胡辉南说。 湖镇围后山长满古树,林中常年栖息许多鸟儿。关于后山的风水,胡辉南与胡裕康说起了“五色土”的故事。相传湖镇围之前是平的,胡氏祖先认为必须有个“依靠的地方”,于是运土成山,栽种树木,令后代不能在此建房。“后山的土,和湖镇围附近的土颜色不一样,传说是五色土。先前有村民挖土建屋,后山泥土颜色鲜艳,如今我们早已禁止挖土。”胡辉南说,后山的树木严禁砍伐,一旦遭遇雷击或烧毁,必须及时补种。 也许正是这样的风水,湖镇围发展到明代达到鼎盛。据民国版《博罗县志》记载:“博罗县城店户150家,湖镇圩店户50家”,湖镇圩店户数是博罗县城的三分之一。明万历年间,博罗县建有4个社仓,“分别在莫村、罗洞、石湾、善政(即湖镇围,管辖地区有柏塘、响水、横河、湖镇等地)”。另据史载,明万历年间,文人欧必元游历至此,看到湖镇围有居民数百家,且以胡姓较多。万历二十年,整个博罗县人口仅有近9000户,可见湖镇围香火鼎盛。 毁·浩劫 历经两次浩劫 城墙遭拆门楼被毁 2012年,湖镇围入选“广东省古村落”,理由是历史悠久、建筑严谨、故事传奇。 走在湖镇围,虽然诸多资料介绍这里是“集宋元、明清、民国时期建筑文化的古建筑群体”,但除了祠堂依旧保留明清风格,大多数民居却不是“古董”。 究其原因,是湖镇围经历的两次浩劫。“40年里,两次浩劫,湖镇围几乎被毁了,城墙没有了,幸好村子留下了。”胡辉南与胡裕康讲述那两段历史时,依然心有余悸。 浩劫1八村斗围 元气大伤 《胡氏族谱》记载:公元1931年,八围土匪歹徒数人,于青天化日之下,强抢我村民鱼塘捉鱼,并被抢耕牛等,因而相打,进而形成械斗起因。他们告发官司,同年5月28日5时许,伪县长受贿挥兵一营,星夜伏兵包围,攻打我村,烧我祖祠,杀害我民。因此,我村祝南为首,组织村民,自卫还击,击毙伪军数十,连长尽亡。这场械斗,惊动全县,声震全省,我村损失很大。 这就是令湖镇围元气大伤的械斗。当年到底死伤多少,族谱并没有记载,胡辉南与胡裕康也无从得知。他们印象深刻的,是械斗带来的伤害。据说,湖镇围村民外出,必须经过新作塘村,村民之间多有矛盾。有一次,湖镇围一位村民因小矛盾与新作塘村村民吵了起来。于是,对湖镇围早有积怨的新作塘村联合其他八大村,将湖镇围告了官。县长竟派出官兵推着一门炮上了西门岭,准备围剿湖镇围。“幸好,这位领兵的官也姓胡,他命令当兵的把炮对准湖镇围外,每次开炮都落在外围,否则湖镇围全毁了。”胡辉南说。 但是,城墙并没有挡住官兵,他们最后还是入了围。“我们胡氏族人只好纷纷外逃,躲到鹤西村,那里有我们的族人,至今我们仍感谢鹤西村的族人。”两位胡氏后人说,官兵进村后,遭遇抵抗,一度杀戮,“大庙门前一口井里,几十个胡氏族人孩子被官兵抓住,全部扔下井里,淹死了”。后来,这口井被填埋,虽然地上已无痕迹,但位置谁都记得。 那场浩劫中,湖镇围大多数房屋被破坏和烧毁,只有祠堂幸免于难。前年挖掘出来的“望庚门”花岗岩石牌上,7个大小不一的弹坑仍清晰可见,不难想象当年械斗的激烈和残酷。 浩劫2城墙被拆 门楼被毁 在湖镇围老年人活动中心地板上,放着三块石牌,两白一红,白色是花岗岩、红色是红砂岩,石牌上分别刻着 “望庚门”、“迎阳门”、“北镇门”,前两者为阳刻、花岗岩、长1.26米宽0.62米;后者阴刻、红砂岩、长1米宽0.5米。 “这三块石牌,是湖镇围原来三座大门上的门牌。”胡辉南介绍,湖镇围明代筑墙后,根据围的地理位置和护城河出口,分别设立了西门(望庚门)、东门(迎阳门)和北门(北镇门),三座大门都修建门柱、门牌,甚至两侧有石狮镇门。 为何没有南门?“南门是湖镇围护城河的出口,老祖宗根据风水,没有设南门。” 为何“北镇门”是阴刻、红色?“北门风沙大,邪气北吹来,所以取名北镇,用朱色,意为镇邪。” 胡辉南讲述了三块石牌的故事:“文革”破四旧,三座大门躲不过被拆毁的命运。北镇门、迎阳门门牌被放进东门的鱼塘中,修建灌水渠;西门门牌用作排水沟沟底石块。这一躺将近半个世纪。2006年,胡氏族人根据当初印象,开始寻找挖掘这三块石牌,第二年北镇门与迎阳门找到了,望庚门却一直找不到。2012年,胡氏族人重新寻找望庚门,他们几乎将湖镇围都探遍了,最后根据排水渠位置,雇用人工开着挖机挖了几个月。2013年,最后一块门牌终于重见天日。 然而,2400多米的城墙却躲不过被拆毁的命运。胡辉南与胡裕康还记得,小时候城墙有一人多高、一米多宽,当时可以在上面跑马。建国前后,湖镇围北面还保留有几段比较完整的城墙,有一段城墙原为“北镇门”楼阁,当年的楼阁高两层,四周墙壁设有枪眼、望孔。1958年,所剩城墙也被拆除。上世纪70年代中期,各地兴起“大养其猪”的高潮,城墙墙基多被村民撬挖一空去建猪舍,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处墙基遗。 在北门的一片林子里,胡裕康拉起一把杂草,地面上仍有几层长满青苔的青砖砌成的城墙。“这是仅剩的了。”他说,“小时候,我们经常在北门玩,旁边有一座很大的庙。”站在北门出口,胡裕康双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圈,“湖镇围有7座寺庙,一门一庙,庙就在门不远处,可惜文革期间全部被拆毁”。
【第三部·祠】珠影《东江纵队》曾取景愈宽公祠 如果你要感受湖镇围曾经的繁华与胡氏家族的热闹,那么每年农历大年初六和年十二,欢迎到湖镇围。初六的上灯、十二的请客,湖镇围老村鞭炮不断、大街小巷里都是人。如果胡氏家族的男女老少全部换回古装,这两天的湖镇围完全可以媲美拍古装戏的横店。胡氏至今保留着众多风俗,这些风俗必须在一个地方举行———祠堂。湖镇围的祠堂又有哪些故事呢?敬请关注第三部———湖镇围的祠。 本版文字 《东江时报》记者香金群 刘豪伟 李向英本版图片(除署名外)《东江时报》记者姚木森 摄
滴水观音长在200多岁的合欢树上。 胡氏祠堂是博罗湖镇围的家族祠堂,更是博罗其他地方胡氏的祠堂。 房与房之间仍然有麻石巷道。 木雕精美。 古屋瓦片和青砖墙上长满了小草。 大部分村民已迁出外地,古村内仅有少量人口居住。
在惠州成百上千个传统村落里,祠与庙是村民与族人不可或缺的精神载体。旧时惠州,村村有祠、村村有庙绝无虚言。倘若是大村或大户,祠与庙的数量,更是众多。湖镇围亦不例外。围中祠与庙的数量,记载在族谱中的就有15座,村民口中更有“一门一庙”“一房一祠”的说法。这些祠与庙,历经千年,多数已毁,如今存留的仅有4座大祠;至于庙,更是悉数破败被拆毁。 即便如此,湖镇围里仅存的祠堂,在今日胡氏子孙心中,依旧占有重要的分量。不仅拜祖、上灯习俗必须在祠堂里完成,湖镇围的传奇故事,也隐藏在这些祠堂的殿檐斗拱中。四大祠堂 曾有祠堂8座现存4座据《胡氏族谱》记载,湖镇围自宋代建成以来,先后共修建了15座祠庙,分别有祠堂8座、庙宇7座。 “真正的祠堂不止这么多,这些祠堂是大祠,除了胡氏祠堂是家族祠堂外,其余的祠堂是纪念每一房祖先和名人,例如希孟公祠和愈宽公祠纪念六世组胡希孟和胡愈宽,他们是湖镇围的开基人。”走在湖镇围,湖镇围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胡辉南对每一座祠堂熟悉无比。胡辉南说,湖镇围里还有不少小家祠,家族里出了当官的,都会在家外修建一座小祠堂纪念。“喏,这也是座家祠,这房出了个仙游县(注:至今福建仍有仙游县)县令胡环,所以有个小祠堂。”这是一座很小的建筑,门面依稀可见祠堂的格局,但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翻阅《胡氏族谱》,对照着胡氏记载人物与祠堂名,我们一一对应祠堂纪念的人物,7座以人名命名祠堂中,除了“椿堂公”无法找到外,其他人物皆有记载,他们从宋代的七世到清代的二十世,“是现在每一个屋的先人和贤人”。如今,湖镇围仍存留下4座大祠堂:胡氏祠堂(西祠)、愈宽公祠(东祠)、逊众公祠、德基公祠。这些祠堂基本格局保留完好,花岗岩的基部和青砖留存,只是木质房檐腐朽衰败,逐渐被风雨侵蚀。“原来的椿堂公祠被拆了,新中国成立后改成生产队的保管仓库,如今这座祠完全没有痕迹了。”胡辉南不无遗憾地说。 知多D 据《胡氏族谱》记载,湖镇围自宋代建成以来,先后共修建了15座祠庙。 祠堂8座,分别为:胡氏祠堂、愈宽公祠、希孟公祠、德众公祠、逊众公祠、东岭公祠、椿堂公祠、德基公祠。庙宇7座,分别为:东庙、西庙、北庙、观音庙、大庙、东林寺、西林寺。 现在仍存留下4座大祠堂:胡氏祠堂(西祠)、愈宽公祠(东祠)、逊众公祠、德基公祠。胡氏祠堂 大年初六上灯习俗已有百年每年农历大年初六,如果你在湖镇围,必定会被一番场景“惊吓”:十多对穿着汉服的年轻夫妇,妻子挑着满满一箩筐货物骄傲走在前,后面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还有边走边点火的男人们。回到村里祠堂,更有一场彻夜的竞标和祭拜等着这些兴奋的父母,还有他们睡得安安静静的新生儿。 这是湖镇围从大年初六到初八的上灯习俗。说起这百年习俗,即便年过半百,湖镇围村委会副主任胡裕康依旧神采飞扬,“那个场景,真是一绝!”这个湖镇围从古至今最重要的习俗,主办场所就是胡氏祠堂。胡氏祠堂被称为“西祠”,是湖镇围所有祠堂中的老大。祠堂上悬挂的两块牌匾“昭代名儒”“诰封大夫”是为了纪念二世祖胡。 “很少家族的家祠用‘祠堂’这个名吧,我们就直接说胡氏祠堂,这个祠堂不单单是湖镇围胡氏的家祠,更是博罗其他地方胡氏的祠堂。”胡辉南说,虽然不知道胡氏祠堂修建年代,但是历代胡氏族人对胡氏祠堂都很重视,“绝对不允许遗体在祠堂过夜”,族里重要的活动也在胡氏祠堂举行,例如上灯。“现在湖镇围的上灯更热闹,生了儿子的父母买好物品,晚上族里的男人都要到西祠竞标,从祭拜的松柏到上灯的头位都竞标,然后将钱平分到上灯的每一户,做到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胡裕康说,那个晚上,胡氏祠堂通宵热闹,场面胜过春节祭拜。他和儿子在去年就经历了热闹的上灯,为孙子在家祠留名争得好名次,父子俩也是拼了,在竞标时几乎喊破了嗓子,因为竞争对手有将近30户人。 愈宽公祠60岁以上男子参加春秋祭 湖镇围的西围与东围有一条分界线,分界线在原来的大庙门前,胡裕康说:“不远处原来有口井,械斗时围里几十个小孩被官兵抓起来,扔到井里活活淹死,后来村民把井填埋了。”那段历史不堪回首,位于东围的愈宽公祠在屡次灾难中却保存下来。这座祠堂是为了纪念六世先人胡愈宽,他是率领胡氏族人迁入湖镇围的胡文俊的次子,胡氏家族在湖镇围发展壮大的奠基人。所以,明代惠州府授予湖镇围胡氏家族“博罗名宗”的牌匾,就挂在愈宽公祠中。 愈宽公祠被胡氏族人成为“东祠”,虽然修建年代难考,但从建筑风格看上,保存着明代特征颇多。这座祠堂的地位排在西祠之后,胡氏家族一年中重要的两祭——— 春秋祭都在这里举行。“这两祭参加的都是胡氏60岁以上的长者,男的。今年年初春祭人数达到203人,场面壮观。”胡裕康说。大年三十晚几百号人抢头炷香 更加壮观的场面是在农历大年三十,胡氏家族祭祖,在东祠举行抢头炷香仪式。“祠堂里几乎没有立足的地方,几百号人挤满了祠堂每一个角落,抢香的情景一点都不输于香港黄大仙庙情景”。胡辉南笑道,上灯、舞狮、敲大鼓、抢头炷香的风俗在湖镇围一直保留,年轻人特别喜欢,代代都有年轻人争着当,“传统就这么保留下来了”。令胡氏族人自豪的还有,早些年珠江电影制片厂拍摄电影《东江纵队》时,愈宽公祠作为 “东纵司令部”。“司令部是东纵大脑,东祠气质也很符合,我们都看过当时拍摄场景,觉得很像。”胡辉南回忆道。 德基公祠陈百万嫁女修路修祠堂 德基公祠就在愈宽公祠东侧10米处,两祠之间隔着两户小屋。“有很多报道说,德基公祠比愈宽公祠更高更宽,这话绝对不是我们说的,也是不对的。”胡辉南与胡裕康特别澄清,愈宽公祠是胡氏家族的东祠,地位更高,德基公祠怎么能超过它?细细对比,德基公祠的高度与宽度,都略逊愈宽公祠,“只是德基公祠是后来修的,更豪华更精美,显得气派”。胡辉南说,德基公祠是湖镇围最“豪华”的祠堂,缘于主要的出资修建者是清代中期博罗最有钱的龙华五村 “陈百万”陈瑞龙(1725年~1785年)。当时,“陈百万”将女儿嫁到湖镇围,为了显示财力,他不仅出钱修了一条从龙华五村到沙河边的“嫁妆路”,还在湖镇围修了德基公祠。 修建德基公祠花了多少白银?湖镇围的两位村官说不清楚,《胡氏族谱》也没记载,但他们记得德基公祠修建的一些传奇故事:修德基公祠的准备工作做了5年,因为修建祠堂用的青砖就磨了5年,一个工匠一天只能磨5块砖,而磨砖的工匠达200人。背身摸索摸不到花岗岩缝隙 “湖镇围有个秘密。以前,围里不论大人还是孩子,只要打赌都有句口头禅,‘去德基公祠大门摸一摸,摸对了算你赢’。为何有这句口头禅?”胡辉南与胡裕康解释,德基公祠大门边的花岗岩石块被打磨得十分平整,即便是石块间的缝隙,如果背着身子用手去抚摸,完全感觉不到。“围里的人打赌,只要摸对缝隙在哪,就算赢。”胡辉南笑道,“这么多年来,不管多么熟悉祠堂,从来没有人赢过。这是真的!真的!”我们四人轮流背身摸索一番,居然没有一个摸出缝隙处,不由感叹这座祠堂做工的精细。不仅如此,祠堂里屋檐的雕花也十分精美,连流苏、花朵、鸟儿、灯笼这些小物件都雕刻得惟妙惟肖,传说这雕刻也花了5年。只是,木雕历经百年风雨,不少已经腐朽,令人叹息。 “陈百万”花费巨资修祠是给女儿做嫁妆?“我们从来不说这座公祠是嫁妆,胡家也有出钱的。”胡辉南说,最可惜的是,这座祠堂修建年代没有记载;而让我们遗憾的是,翻阅族谱也找不到德基公生平、也不知道“陈百万”女儿嫁给了谁。故事 族谱变烟纸神台已被盗胡辉南家留着一本《胡氏族谱》,很厚,有上千页,记载整个广东胡氏家族人物。然而,翻阅湖镇围胡氏部分,却能发现不少缺漏,甚至三代人物都只能用“不详”记录。 说起个中缘由,胡辉南说:湖镇围的胡氏族谱原来很完整,都保存在围中的长老家中,只有需要修谱的时候才拿出来。上世纪60年代“四清运动”期间,族谱也在清理行列,围里人心惶惶,大家把族谱视为“烫手山芋”,都不愿保管,担心被翻出来后惹祸上身。此时,附近村子一位胡氏房族的单身汉主动站出来,说“族谱放我这,我来保管”。于是,胡氏族谱藏到了这位单身汉的家中。但这位单身汉是个“烟枪”,犯了烟瘾又没钱买卷烟草纸时,就从胡氏族谱中撕下一块纸当作卷烟纸。犯一次烟瘾,他就撕一块纸卷烟叶,他不当回事,族人也不知情。运动过后,湖镇围族人拿回族谱时,几乎一半内容没了,族长们气得半死却又无可奈何。残缺的族谱令胡氏族人遗憾,祠堂里的神台被盗则令他们愤怒。胡氏祠堂祖先牌位前有个精美的案台,用上好的楠木制成,供放香炉与供品,案台结实耐用,从胡氏祠堂建成后一直放在祠堂里,历经几百年,在村民眼里这是座“神台”。“文革”期间一次混乱中,“神台”被一位卖杂货的村民抬回家中,当作杂货台。“神台”很高,村民找来锯子,花了很大力气,把台的四条腿锯短了,“神台”成了货台。“文革”过后,变矮的“神台”又被族人请回了祠堂,摆在新神台西侧一边。两年前的一个雨夜里,这座神台被盗,至今下落不明。 不见青石路仅余排水沟走在湖镇围贯穿东西千米主街上,我们好奇为何这条街铺上了水泥,平整光滑,不似惠州其余古村保留着泛绿的青石板。其中原因,对于胡辉南与胡裕康来说是个遗憾:原本,东西大街路面全是整整齐齐的青石板,全是花岗岩,长宽一致,长度几乎有3米。“青石板并不是1958年修建显岗水库时被撬走的,是1999年撤区换村时改造道路换了。”据介绍,当时因为村道改造,青石板路凹凸难走,雨天打滑,不利于行车,所以大街上的青石板全部被撬起,铺成了水泥路面并拓宽。“路确实好走多了,但很可惜,没有了味道。”胡辉南感叹。 两位村官感到庆幸的是,湖镇围强大的排水系统保留下来了,依旧发挥着巨大的作用。“老祖宗很有智慧,根据后山到护城河高低走势,在每一条巷子都留下排水沟,将雨水导入护城河。”在湖镇围每一条巷子的一侧,都能看到一条排水沟,纵横交错,半径大小不一,几乎用花岗岩打底、遇到路面则用花岗岩铺设,即便炎热的处暑时节,也有潺潺清水顺着水道流淌。主街之下是最大的排水渠,胡裕康称,1931年官兵入围时,不少村民无处可躲,身形瘦小的甚至爬进了这条水渠中避难。“湖镇围排水沟作用很大,几百年来,湖镇围从未遭遇水浸围,即便是下大暴雨,路上5分钟就能干。”胡辉南介绍,村里历代对排水沟很重视,严禁村民倒污水扔菜头饭脚,更是定期清理,保持清洁与通畅。 保护族人热衷维护祠堂 据博罗县湖镇镇文化站站长黄伟雄介绍,胡镇围原有胡氏族人2600多人和陈氏族人200多人。改革开放后,由于古村内空间逼仄,许多村民陆续搬离湖镇围,依着外围筑屋而居。目前,只有本地几十位老人不愿搬走,此外还有几百名外来租客居住在村中。随着湖镇围名气渐显,游客不断增多,围村内的村民开起了小卖部,村内人气也慢慢地旺了起来。但由于欠缺维护,湖镇围建筑日渐破落。胡辉南与胡裕康不是没有看到这点,他们坦言,族人对祠堂的维护相对热衷,但对其他私人房屋则关注不多。 当然,村里对人文历史的延续和传承也慢慢重视起来。还有每一年的祭祀、上灯、醒狮等仪式,湖镇围热闹情景成为湖镇一大特色。(特别感谢湖镇镇文化站站长黄伟雄;湖镇围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胡辉南,村委会副主任胡裕康对此文亦有帮助。) 本版文字 《东江时报》记者香金群 刘豪伟 首席记者李向英本版图片 《东江时报》记者姚木森 摄
资料来源:东江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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