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丰炘(黄山区教育局退休干部)
民国19年(1930)修成的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卷首旧序载有盛唐大诗人李白写的《乾元已亥谱序》。大诗人李白为唐朝当年的太平《胡氏家谱》写了序,这一件被尘封了1250年的史实和资料,不仅是太平地方史上一笔宝贵的历史财富,也该可以说为《李太白全集》发现了一项新的文献。
目录
一,李白与《乾元已亥谱序》;
二,李白是在乾元二年访胡珲的;
三,李白访胡珲的机缘;
四,胡珲何许人也;
五,朱熹《乾道辛卯谱序》及其他;
六, 何处碧山胡家村;
七,李白访胡珲之诗作。
(一):李白与《乾元已亥谱序》
李白写的《乾元已亥谱序》是什么样的呢?现在按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木刻版原款式,加以句读,一般使用简化字,唯有“峕”(即“时”)保留原样。抄录于后。
乾元已亥谱序
余在翰林,为同列者所谤,诏命散迹江湖。适采石而过黄山,访翰林同事故友胡公珲,退休养白鹇以自娱。主其家稍久。一日,以谱图示余,曰:“钦奉我太宗皇帝诏,高士廉岑文本,取天下谱牒,参诸传,作《氏族志》修,是以应诏。得余本,窃附己意,增新而遗诸后。敢请一言,以弁其首。”余受而观之,为之叹息不已。胡盖舜之后也,周封其裔孙胡公满于陈,子孙以谥为姓。世居咸阳,代有显人,曰刚,为汉大司农;曰贡,为交趾都尉;曰广,为太子太傅;曰福,为姑孰刺史;避乱歙之黄墩;曰裕,为尚书,福之弟也,因隋亡于唐,隐遁宣之黄山。传至邦公,迁宏潭。惟公家碧山。今作是谱,深得一本合族之道,此予所以观其图而叹息也。呜呼,世之氏族,孰非古帝王盛德之后哉!然历世浸远,支脉日分,盛衰隐显之迹,有不齐矣;死生患难、庆吊救恤之礼,不能以相及矣;同气相视如途人矣。是故无谱非贤子孙莫能修也,有谱非贤子孙莫能传也。珲,亦胡氏之贤子孙哉!自有虞至于今,上下数千百年,蝉联奕叶,而文献足征矣。《传》曰:“公侯之世,必复其始。”未有先世功德深厚而其子孙不能繁衍盛大者也,胡氏之族其可量也哉!故援笔序此,以复其请云。
峕
乾元二年已亥秋七月初浣陇西李白太白书序
以上就是李白为胡珲编修太平胡姓的第一部家谱《胡氏宗谱》写的《乾元已亥谱序》。乾元是唐肃宗李亨的年号,乾元二年是公元759年。当年甲子纪年为“已亥”。文中“主其家稍久”一句,“主”有主持、掌管、决断之意,李白在胡珲家为胡珲掌管家事,说明二人交谊甚厚。
(二)李白是在乾元二年访胡珲的
现在,社会上一般公认为李白是在天宝十三年(754年)游陵阳山和黄山的,《求白鹇》诗也作于这一年。至于访胡珲事,就含糊其词了。现在,《乾元已亥谱序》的发现,就要改写这一段历史了。李白在天宝十三年游黄山,是因为游陵阳山仙坛宫,访汉代陵阳县(即后之石埭 、石台县)令竇子明在陵阳山学道升天的遗迹,遇见黄山隐士温伯雪而送温回黄山白鹅岭的。因而,至今黄山有许多景点都和李白那次上黄山有关。但李白访胡珲却不在天宝十三年。而是在五年后的乾元二年。
下面这些史料,可以帮助逐步证明。
其一,《詹瑛系年》(即詹瑛之《李白诗文系年》,关于李白在乾元二年的行踪是这样说的:“白之得释,当在二月。还江夏、岳阳,旋赴零陵,去时在本年秋季。据《巴陵赠贾舍人》诗考证,贾至抵巴陵在乾元二年九月,李白诗当亦在是时。”巴陵即湖南岳阳,而零陵在湖南南部。“去时在本年秋季”,阴历九月了。郭沫若《李白与杜甫》一书,关于李白的年谱也持此说。就是说李白遇赦是在二月,但直到八月,他只在江夏,即只在今武汉一带。可是,李白《乾元已亥谱序》却是在“秋七月初浣”写的,即阴历七月上旬写的,并且,“主其家稍久”,说明李白应在夏六月就已到了胡珲家了。尽管詹瑛、郭沫若都没有提及李白访胡珲此事,但时间却是十分的切合,正好说明了李白从二月到八月不可能只在江夏不动的缘由,劫后余生,他有许多事要做。
其二,再看《王琦谱》关于李白在乾元二年的行踪:“未至夜郎,遇赦,还江夏、岳阳,入寻阳。”寻阳即今江西九江一带。王琦指出了李白有“入寻阳”即入九江、上庐山的一节行踪。笔者认为“入寻阳”一节完全是情理中事。
李白在天宝十四年十二月应永王璘邀请时,和宗氏夫人是隐居在庐山屏风叠的,抱着“为君谈笑静胡沙”的热望。下山后,不想永王败亡,自己亦被判罪长流夜郎,唐肃宗至德二年(757年)十二月,和宗氏夫人于寻阳分别后,启程溯江去夜郎,直至乾元二年(759年)二月遇赦,和宗氏夫人分别已十五个月,故入寻阳、上庐山是自然而必然的事,这就为他访胡珲造就了契机。他“适采石而过黄山”就顺理成章,而去零陵倒反悖情悖理了。
其三,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清康熙年间编纂的《全唐诗》,其380页下,辑李白诗前,对李白的简介中有这样一段话,恰可以为李白《乾元已亥谱序》中“适采石而过黄山”一说,作了注脚。十分吻合“------(永王)兵败,白坐长流夜郎,会赦得还,族人阳冰为当涂令,白往依之。”李白遇赦是乾元二年二月,写《乾元已亥谱序》是当年七月上旬,而去岳阳已是九月。如果按王琦的谱系追踪李白,他先在江夏盘桓,再逆江到岳阳,约200多公里水程,再顺江入寻阳,全程长江水路,然后往依当涂令族叔李阳冰的途中,而经过黄山访胡珲,无论是时间还是行程路线,都是合情合理的。郭沫若《李白与杜甫》李白年表认为,李白在乾元二年遇赦后,由江夏而岳阳,再游零陵,直到唐肃宗改“乾元”为“上元”的上元元年(760年)春才折回岳阳,旋赴江夏,再往寻阳。但相较之下,王琦对李白乾元二年的行踪考证更近人情,更合常理些。推究其缘由如次:其一,和夫人分别一年多,夫人当还在庐山;其二,其族叔既在当涂为地方长官,李白劫后余生,必往投靠,以解决生活着落问题;其三,李白对宣城、南陵、贵池、泾县、太平一带已比较熟悉,亦当得知胡珲情况,他既想了解朝廷政局,以关心自己的前景,也想向故友一倾别后衷情,这些都是可以想见的李白当时的思想情感,所以入寻阳,访胡珲,去当涂,合情合理。
这里面还有个问题。郭沫若《李白与杜甫》中李白年谱,认为李白投靠族叔李阳冰是上元二年(761年)的冬天,即遇赦后的第三年,这是他不知道李白在乾元二年(759年)为胡珲写谱序一事,也忽略了李白《白鹇》诗末句“笼寄野人还”这一事实。再说上元二年李白已61岁,并且已明确患了脓胸症,行动已困难,他的活动范围只在当涂、南京一带,不再远行了,到唐代宗宝应元年(762年)十一月,62岁的李白即因脓胸症胸壁穿孔流脓而去世,是没有可能再访胡珲的,他只有在乾元二年(759年),59岁流罪获赦,“适采石而过黄山”才有可能。
其四,今黄山区前身太平县的清代嘉庆《太平县志》卷八之《流寓》目,记的第一个人物就是李白:“天宝末,由翰林供奉流放夜郎释归,往来宣、南、泾、太间,杖履遍于川原。犹雅爱黄山,访胡公晖(珲),笼双白鹇以去。”这段话也说得很清楚明白。当年具体主持修这部志的是太平县教谕孔传薪,他在《序》中对记载人物有这样一句话:“登载一代人物较之山川风土尤为紧要,必详细确查。那么关于李白访胡珲的史事,他在修志时当是有一定依据的。
其五,太平建县在唐天宝四年(745),天宝六年唐玄宗敕封天下名山,现在黄山区境内的陵阳山和黄山,一并受封,同时,唐玄宗还改“黟山”名为“黄山”,敕建陵阳山的仙坛宫;敕建黄山轩辕峰下的颓圮很久的福固寺(按:福固寺始建于晋代),该寺与轩辕峰脰的神仙洞,同时供奉观世音。现在看福固寺石基遗迹,主庙共有五进,可见规模宏大。史传的福固寺香火旺盛,信士弟子遍及池、徽、宁三府。按时间,李白乾元二年访胡珲,仙坛宫和福固寺已受封敕建头尾十三年。盛唐时期,太平刚刚建制,即有皇命宏构,福固寺离县城仙源不足20华里,相应配套的步道、传舍等基础设施,当亦有建。陵阳山离福固寺不足70华里,其仙坛宫离石埭县城广阳不足5华里,石埭县城广阳与太平县城仙源之间50华里左右,定有驿道通连。杨贵妃喜食广东荔枝,可以快马送抵长安,可想见盛唐时期,驿道相当发达。那么陵阳山、黄山同时有皇命建筑,香火鼎盛,其来往方便,自然不成问题。即使今天,到福固寺的沿山青石板路仍然存在,有的路段仍相当完好,可以溯想当年。根据李白《乾元已亥谱序》所说是“适采石而过黄山”,那么可以设想李白是由寻阳沿江东下,经今贵池(他已很熟悉)南下,再经陵阳山到仙源而到福固寺,而从福固寺偏东北顺山间通道折向东,就到了今黄山区谭家桥镇罗村,再南行里许,就到了碧山胡家村口绿柳桥。从福固寺到碧山间的步道约15华里左右。
其六,《白鹇》诗结尾“笼寄野人还”,也告诉了我们李白是乾元二年访胡珲无疑。李白自称“野人”,“野人”是在野的人,就是老百姓,正和他流罪释归的事实相吻合。后人公认他天宝十三年访胡珲,当时他仍有翰林身份,恰违背了“野人”这个史实。乾元二年释归后,他才是“野人”一个,故完全可以肯定李白访胡珲就在乾元二年,而绝非天宝十三年。
现在再研读一下李白的《至陵阳山登天柱石、酬韩侍御见招隐黄山》一诗,你就确信李白这次就是从贵池而来,先上陵阳山,再去访胡珲的。这是一首应答韩侍御的古风诗,共30句,其中第13、14、15、16四句含蓄地表达了他此前的一段险恶经历:“时泰解绣衣,脱身若飞蓬,鸾凤翻羽翼,啄栗坐樊笼。”天宝十五年十二月应永王李璘之邀,下了庐山,本来为了报效国家,脱绣衣而从戎,身心很轻松,他自比像鸾鸟一样要大展羽翼,岂知却很快就“坐”进了樊笼。此诗可证,他遇赦释归,正是先到江陵和岳阳游后,就如王琦所说的“入寻阳”了,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适采石而过黄山”了。由此甚至可以推断,李白这次访胡珲心中已有安排,那就是自寻阳东下,由秋浦南来,顺道登陵阳山以完心愿(答韩侍御的诗主要是表达渴望脱离残酷的现实世界而登临神仙世界),然后再到目的地胡珲家的。可见这次行程正是他劫后余生的心愿之一。
现在再看李白是到了采石再访胡珲的,还是访了胡珲再去采石的。根据情况推断,他当是先访胡珲,再去采石的。其一,“适采石而过黄山”,译成今天的话,就是“到采石去而经过黄山”,“适”是“到------去”、“往------去”的意思。其二,《白鹇》诗的结尾句就是“笼寄野人还”嘉庆《太平县志》也载他是“笼双白鹇以去”,带着双白鹇,他只能去采石。其三,李白有诗叫《沿高溪下陵阳三门六刺滩》,高溪是黄山区麻川河在唐时的名子,高溪流入舒溪河,舒溪河在唐时又名陵阳溪。六刺滩在黄山区新明乡三合村的麻川河段。麻川河在历史上一直是正常通行的水道。这首诗所写的就是三门六刺滩的水景,可见李白带着白鹇当从仙源乘船,沿麻川河,顺青弋江入长江,顺流而到采石去的。李白这首诗是三联小律,录于后:“三门横峻滩,六刺走波澜。石惊虎伏起,水状龙萦盘。何惭七里濑,使我欲垂竿。”经访问三门当地老年人,认为李白此诗写得很实际。
(三)李白访胡珲的机缘
李白是在天宝元年(742年)秋天因唐玄宗召入长安而供奉翰林的,天宝三年三月,即因为行为“疏散”被讥谤为“褊促”,而被唐玄宗“诏许还山”,即李白自己说的“诏命散迹江湖”了。被永王邀请下庐山,正想抒展宏图大志,满兴而来,却获罪流放。
据郭沫若考证,在唐明皇面前进谗的有张垍、高力士和唐明皇的宠妃杨玉环,唐明皇曾三次授李白官职,就被杨玉环阻挠了三次。而他只有在翰林院的文人圈子里才感到舒心些,所以称胡珲为“翰林同事故友”是情理中事。可是天宝三年离开长安后,和胡珲便一下十多年没见面。
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在“珲公”名下有注:“唐学士,隐碧山。”按《辞海》1125页“学士”条解释,学士是官名;并特别说明“唐代翰林学士亦本为文学侍从之臣,因接近皇帝,往往参与机要”,这就和李白《乾元已亥谱序》所说相吻合了。那么结合当年大的政局推想,天宝十三年李白来黄山,正当盛唐后期,政局仍稳定,胡珲既为学士,还会仍在翰林院,李白既离开长安,和胡珲就不会有见面机会。“安史之乱”爆发后,唐明皇避难四川,凄惶不已,他只会带领亲近之人和护驾部队,像翰林学士这样的文学侍从官员是不可能随驾的,胡珲自然要回到出生地隐居。江南没遭安史之乱的破坏,仍很安全。计算时间,安禄山是天宝十四年(755年)十一月叛乱,立即向西进兵,十二月就攻占了洛阳,第二年六月攻破潼关,唐玄宗即仓皇西逃。设或胡珲就在唐玄宗开始逃难时回家的,那么李白乾元二年六月来访,和胡珲已经到家三整年,他修家谱,养白鹇都有足够的时间了。乾元二年来访,二人真是劫后重逢。
现在再读李白流放夜郎和遇赦释归过程中的几首诗,来看李白的心理与情感变化,可以探究到李白访胡珲的情感机缘。
李白有实现其政治抱负的心,这种心情一直维持到他去世前。当年玄宗的召见,他认为机会大好,结果好景不长。永王李璘征召为幕,兴高采烈地满怀希望却差一点连命都送掉。正因为李白他有政治抱负,他更是大诗人,富有天真幻想,所以遇赦释归后,尽管满腹冤屈,却仍希望唐肃宗“勿弃贾生才”,自比汉代贾谊而希望得到录用。不过,历经了一次生死劫,他对李唐王朝和自己的政治前途的看法,又清醒了许多,这个“清醒”,正是促使他包括访胡珲在内,希望见到老朋友以一吐压抑许久的扭曲的心理和情感的动因。而访问胡珲,因为胡珲是他的“翰林同事故友”,上述他那复杂的心态,可以推想,尤其想和胡珲见到面,以释忧怀。
先看第一首《流夜郎至西塞驿寄裴隐》,这是逆江上行至湖北黄石西塞山时所作,现仅录最后六句:“我行望雷雨,安得霑枯散。鸟去天路长,人愁春光短。空将泽畔吟,寄尔江南管。”心情是很悲苦的。年已花甲,却要去千里之外荒野的夜郎了却残生,东归无日,春光尚有几许?迫切希望天降雷雨,解救他“枯散”的残生。但却又明白知道那是如同屈原泽畔行吟一般,空有愿望,而这种愿望只有向朋友、知己们说说而已了。
释归回到江陵以后,那首《自汉阳病酒归寄王明府》就更加明白了:“去岁左迁夜郎道,琉璃砚水常枯槁。今年赦放巫山阳,蛟龙笔翰生辉光。圣王还听《子虚赋》,相如却与论文章。愿扫鹦鹉洲,与君醉百场。啸起白云飞七泽,歌吟渌水满三湘。莫惜连船沽美酒,千金一掷买春芳。”《子虚赋》是汉代司马相如假托子虚,乌有这些假人名写的赋。李白得释,心里自然高兴,“蛟龙笔翰生辉光”,可是君王,你想我再给你写好听的颂词,我却是不愿再那么做了。他想干什么,诗句说得很明白,那就是和朋友知己寄情诗酒,托迹山水,白日放歌,痛抒胸臆去。可是,“圣王还听《子虚赋》,相如却与论文章”,他的心中却仍存与君王论文章一念,能解此一念的,胡珲当是最合适的对象。
再读他在江夏写的《江夏赠韦南陵冰》这是一首政治抒情诗,情绪就更激烈了。韦冰曾为安徽南陵令,李白游南陵、宣城,是李白的东道主之一,好朋友,而这时也仕途遭贬。故人相见,惊喜非常,勾起满腹悲愤,诉说不已。全诗共34句,前面大段追忆往昔交游,爆出积压已久的不平,暗含着对肃宗朝廷的讽刺,其实是大梦初醒的痛心自白。现录最后4句:“我且为君捶碎黄鹤楼,君亦为吾倒却鹦鹉洲。赤壁争雄如梦里,且须歌舞宽离忧。”捶碎黄鹤楼者何?为韦冰极度不平也!倒却鹦鹉洲者何?要为自己翻此不白之冤的案!但是黄鹤楼捶碎不了,鹦鹉洲也倒却不了,极大的悲愤中包含着回天无力、无可奈何的悲伤。满腔的爱国壮志、济世雄图。只不过是自己一场天真的迷梦,一场真实的悲剧。
但就是在这同一首诗中,却有这第7、8两句,“西忆故人不可见,东风吹梦到长安”,流放途中想念故友已不可能见面,可他还是梦魂紧系着国都长安,希望“勿弃贾生才”的梦想之路,他还是不想堵死,找到胡珲,这种梦想或许就能找到部分答案。
联读这几首诗,再读他的《乾元已亥谱序》,如果他从江夏直接去了岳阳、零陵,第二年春天再回来“入浔阳”而不是释归后尽快地去庐山见夫人,倒显得其情感有些奇怪了。无论从王琦的李白年谱看,还是读李白这些诗,他释归后入浔阳,接着“适采石而过黄山”,更为符合李白当时复杂的思想情感,而且詹瑛、郭沫若的李白年谱中,就恰有这一段时间空白。
现在不妨再推想一下,李白访胡珲想说些什么话?根据以上资料和情况,其一,和胡珲是“翰林同事故友”两重友情,是不同一般的,离情別绪是满肚子话要说,包括那一段冤情;其二,李白一向有政治抱负,尽管遭了不白之冤,满腹怨愤,可是仍不忘长安,不忘关心政局,以关心自己前程,而胡珲颇为熟悉朝廷内部情况,从朝廷归隐林下才三年,当是朋友中最适宜询问的人,这是劫后余生的李白极想弄明白的地方。无论倾诉衷肠,还是打听政局,访问胡珲都是最合适的。
(四):胡珲何许人也
胡珲何许人也?这需要从中华胡氏得姓缘起作简要说明。李白《乾元已亥谱序》已有简约交代:胡盖舜之后也,周封其裔孙胡公满于陈,子孙以谥为姓。”据江西九江市胡观文先生于世纪之交主编出版的《中华胡氏人物大典》载,周武王灭纣后,追崇舜帝之德,查到自己部下专管陶器生产的虞父是舜帝的第三十一代孙,即封其子妫满为陈国国君,并已己女太姬许配为妻。妫满长寿,死后谥号为“胡”,这便是今天中华胡姓公认的本姓氏的缘起。
据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世系表看,妫满传至五十八代孙之一的胡乐陵时已是隋朝。乐陵公生有二子。长子名胡福,隋隋炀帝时,为姑孰(今当涂)太守,隋大业年间(605—617年)天下大乱,胡福避乱迁居今黄山市屯溪黄墩,成为今徽州胡和江西婺源清华胡始祖之一。次子名胡裕,隋炀帝的兵部尚书,大业年间,避居在今黄山区三口镇尚书里, 成为太平胡姓始祖。其居住地尚书里之名一直沿用至今,尚书里的古桥,据说是胡裕所建。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在胡裕名下注有“隋尚书,隋亡遁黄山”一语。
据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记,胡裕单传一子,名胡仁;单传一孙,名胡松。松生二子,即胡裕的曾孙,长名邦,迁今黟县宏潭,为宏潭胡始祖;次即胡珲,为唐学士。清乾隆、嘉庆《宁国府志》之“冢墓”中“太平县”目,记有“学士胡辉(珲)墓”:“在县南碧山。辉与李白友善,尝赠联云:‘溪水流声十里,笙歌从地出;山峰拱秀千年,图画自天香’。”该志由清代当时著名学者洪亮吉总纂,2006年10月出版点校本,胡珲墓内容载其第1089页。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与《宁国府志》所记胡珲及其故里事,事实相同,只是人名用字有异。
胡珲为什么成了学士而与李白结了缘呢?这得从李白《乾元已亥谱序》所记的“世居咸阳”说起。胡姓是西周陈国的开国国君妫满的后代,原住河南东部,但后来大多迁向了西北的甘肃东部、宁夏、陕西一带。中华胡姓公认的郡望“安定郡”,汉武帝元鼎三年(113年)设,范围在甘肃东和宁夏一片。从西汉至隋,尤其是魏晋南北朝时期,胡姓十分发达,出了很多达官闻人,“安定胡”因此出名。
长安即西安,除西周建都名镐京、秦建都名咸阳外,从西汉到唐代,先后共11个王朝,以为国都,名长安,它成为士宦商旅的聚居地就是自然状态。太平胡姓始祖胡裕的祖辈“世居咸阳”,胡裕本身就是高官,隋就建都长安(隋炀帝时迁往洛阳),家住咸阳更是正常。这就是胡裕的祖辈“世居咸阳的来由。
现在再看胡裕隐居太平尚书里后,他的儿孙辈情况,也即胡珲的父亲、祖父的情况。明嘉靖时,赐状元及第的江西吉安人罗洪先,为当时的太平《胡氏宗谱》写的《嘉靖甲申谱序》(嘉靖三年,1524年)的一条信息:“裕之后,常侍公松,太邑之胡所由始也。”常侍公松,即胡裕的孙子、胡珲的父亲胡松。“常侍”是官名。《辞海》1663页有注:“魏晋以来有散骑常侍,为经常在君王左右之官,简称常侍。”明万历年间,赐状元及第、司马局洗马兼翰林院修撰、秣陵(即今南京)人焦竑,为当时太平《胡氏宗谱》写的《万历丙午谱序》(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恰好为罗洪先的谱序作了注脚;其中说到胡松:“曰松、曰学。为常侍,剿反寇功不让单骑。”松。即胡松。学,是迁居屯溪黄墩的胡福的曾孙,迁往江西婺源清华,为清华胡姓始祖。他俩都因功当了常侍官,能在皇帝面前走动。可以推想,胡珲搏取功名,会比一般人有条件,且得以进翰林院,既有机会接触皇家图书资料,又有时间走访祖居地族人。
上文罗洪先写的谱序开篇明义:“胡氏统宗谱者,统胡氏之宗乐陵公者也。”胡乐陵,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明载,即胡福、胡裕的父亲,胡珲的高祖,还没出五服。他“世居咸阳”,两个儿子都是隋朝高官,他整理他的祖辈谱系会有条件。那么唐太宗李世民下令全国献谱牒而修《氏族志》,他整理的《胡氏统谱》定已收藏皇家,胡珲当的翰林定有机会读到,这就为他退隐碧山重修家谱提供了条件,李白作《乾元已亥谱序》,也就有了着落。
从《乾元已亥谱序》可以读见李白和胡珲的关系,即后人称说的“友善”,李白“主其家稍久”可证。主,有掌管、主持意,即李白在胡珲家已住了一段时间,而且可以管理家事。该谱序落款是“秋七月初浣”,即阴历七月上旬,那么可信李白在六月就已到达。
(五):朱熹《乾道辛卯谱序》及其他
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保留了自唐至清多次修谱由他姓闻人和本姓名人写的谱序共8篇,外姓闻人朱熹等五人的序都论及李白、胡珲之事。
现在需要说明一个问题。社会一般认为,过去的族谱宗谱有攀扯同姓著名人物的嫌疑,李白为太平胡姓宗谱写了《乾元已亥谱序》,也有人因此存疑为“作伪”。故本节内容,特别举出宋代大思想家、教育家朱熹为当年太平《胡氏家谱》写的《乾道辛卯谱序》为证,还有明嘉靖年间南京吏部尚书湛若水,明万历年间翰林院编修汤宾尹和上文已引的明嘉靖状元、江西人罗洪先和明万历状元、南京人焦竑为当年太平《胡氏家谱》写的谱序。
南宋孝宗乾道辛卯年,理学大家朱熹为当时太平《胡氏宗谱》写了《乾道辛卯谱序》(乾道七年,1171年)。该谱序对胡姓缘起,胡福、胡裕南迁繁衍,胡姓对社会的贡献都作了论述,其中尤其是对胡珲与李白的关系作了肯定。兹将该序有关胡姓缘起和胡珲与李白的关系一节,加以句读,抄录于下:
“阅及宗谱,备查胡氏根本,方知出自舜之后也。武王克商,寻舜后而封胡公满于陈。以后生齿渐繁,星居分野,在先多住咸阳。及裕公、福公南渡,迁于徽、宣之间,碧山、清华乃其始迁也。复迁浙之龙泉、韶湖等处,闽之崇安等处,江、广之西北庐陵等处,并池、太、秣陵一带诸宗,皆一脉流传者。向仕于汉者固多,刚公、广公其杰出者,实有名于当代。仕于唐者甚众,学公、珲公其最高者,一与李克用并功,一与李白友善,后访至于其家,赠诗而作谱序,故胡氏修谱自此始矣。”
朱熹对胡珲的评价相当高,认为他是“仕于唐者”中的“其最高者”。至于胡珲于李白的交往,说得更是明白不过。太平胡姓修谱即从胡珲开始。
上文所列秣陵焦竑《万历丙午谱序》,在讲到“曰松、曰学,为常侍,剿反寇功不让于单骑”后,接着说“珲居翰林,督四夷,馆学不下于谪仙”跟朱熹一样,认为胡珲很有教化之功,学问不比李白差,评价也是相当的高。
关于李白访胡珲、作谱序、求白鹇等情节,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所保留的旧有谱序中,还有资政大夫、南京吏部尚书、前翰林学士、知制诰国史湛若水写的《嘉靖戊戌谱序》(嘉靖十七年,1538年)和赐进士第、翰林院编修、文林郎、年轻侍生汤宾尹写的《万历丙午谱序》都有论及。湛序说:“珲修谱,李白为之序。”汤序说:“珲公家碧山,有白鹇之异,谪仙以双璧易之。”这些都为李白《乾元已亥谱序》作了注解。
(六)何处碧山胡家村
胡珲故地在何处?黄山区谭家桥镇罗村村(现名长罗村)碧山胡家村。从103省道黄山区段迄溪桥,沿土公路傍龙溪河蜿蜒西南行,过罗村里许,就看到那座当年李白打听胡珲住处的绿柳桥。桥在胡家村口,南北向横跨在源于黄山、纵贯村内的风溪河上,村南骆驼山头前。胡珲为纪念李白来访而造的“问余亭”,就在桥南头与来龙山头间,惜乎拆于“文化大革命”。
我们仔细辨认了桥面中腰外侧的桥名刻石,虽年深日久,字迹仍可清晰辨认为“绿柳桥”三字。经测量:桥长8米多,宽5米,高至水面约6.4米,“问余亭”中原供有护法神韦陀菩萨,联云:“三眼能观天下事,一鞭惊醒世中人。”亭柱有两副对联。一幅即请嘉庆《宁国府志》所记李白赠联,另一幅是胡珲答联:“绿柳桥边山径,青莲马上诗机。”李白所赠之联,该联上句“溪水流声十里,笙歌从地出”恰是写源于黄山夫子峰的风溪河,源远流长,汨汨有声。下一句“山峰拱秀千年,图画目天香”,恰是写村西远处高耸云表的黄山夫子峰,真正拱秀如画。
胡珲建问余亭,根据清嘉庆《宁国府志》所记,李白即赠胡珲联,可以推断,此亭即建于李白来访期间。既然该亭建于李白来访期间,同时可以确信,李白在胡珲家确实住了一段较长的时间。胡珲为什么给此亭起名为“问余”呢?本文行文至此,可以推想一下:李白来到胡家村口绿柳边打听胡珲住处,是一问;二人畅谈别后情怀,是二问;李白关心政治以关心自己未来,当问及李唐王朝他所关心的问题,是三问。不然,仅是打听胡珲住处,何须用“问余”二字?可以想知,李白此次住的时间长,问的东西一定很多,“问”,其内容肯定丰富,胡珲伴君王之驾十多年,比一般地方官了解朝廷内部种种情况当然丰富,甚至还会知道秘中之秘,这些对念念不忘君国启用自己的李白来说,都是想知道的。当然,亭名是当时就起的、还是李白走后再起的,可当别说,但可肯定,此亭是建于李白来访期间,不然李白喜欢写诗,为什么访胡珲却又赠一副对联呢?而且对联内容所写,正是胡珲故乡胡家村山水环境的特色。
站在桥上西望胡家村,十分有趣。村正西是高耸云表的黄山夫子峰,就像半空挂了一幅山色有无的巨大水墨画。村南的来龙山,村北的踏马岗,就像夫子峰的两条胳膊在怀抱着村庄,绿柳桥恰好在两掌间。凤溪河自夫子峰方向流来,从绿柳桥下穿过,入龙河,经迄溪桥,入注麻川。其情趣,恰如李白赠联所描绘。
随着村干部,从桥边动身,沿着龙山下路进村,离桥大约200来米,就到了胡珲原居的宅基前。宅基座南向北,面向踏马岗,后抵来龙山脚。保存基本完好。上面注了好几户人家。正房基地上住弟兄二人,“昇”字辈,算来已是胡珲的第四十二代孙。其实,胡珲的后裔已无法统计,太平本土的胡姓都是,还遍及青阳、泾县,沿江上起荆沙,下至苏沪,远及闽浙湖广都有,朱熹谱序已论及。
其宅基地前沿,中段呈传统云纹图案的弧形向前微微拱出,两端略略向后曲进全长约60米,直线长约54米。两侧垂直后沿。全进深约54米。其中部前进为院落,进深约15米。这样,胡珲当年的房屋总面积约2000平方米左右。看来,1200多年来,胡珲的后代居住原地的子孙,对于他们的祖基保护得很不错。据村干部介绍,安徽电视台曾为胡珲原宅基地拍过纪录片。
宅基正向前三米外,有一口半圆形塘,近门塘塝呈直线,长约17米,就是“玉潭”。池塘对岸,据老年人讲,原有一颗漂亮的树,枝叶纷披,十分好看,可惜被人用钢筋箍死。黄山区《谭家桥镇志》记为“琪树”。那么李白《赠黄山胡公求白鹇》诗中“照影玉潭里,刷毛琪树间”就是指的这里了。
查《辞源》1120页注引《全唐诗》481页李绅的《琪树序》云:“琪树垂条如弱柳,结子如碧珠,三年子可一熟。每年生者相续,一年绿,二年碧,三年者红。”碧山老人所言该树形和《辞源》所载形貌概同。真正可惜了这棵宝树,令人唏嘘不已。呜呼,逝者已矣!
清嘉庆《宁国府志》所记的“胡珲墓”,就在其故宅基东北向对面踏马岗,目测直线距离不到200米。
胡珲故宅基西北向踏马岗南坡,原有太白庵一座,相传是胡珲给李白建的常来常住的旅居处。门朝西向黄山夫子峰。三间两进,中有天井,其木雕石刻十分精美。因年久失修,已于1951年倒塌,现仅存遗址。
(七):李白访胡珲之诗作
提起李白访胡珲的诗作,人们就会想到那首《赠黄山胡公求白鹇并序》和《山中问答》;而两轮修志中,谭家桥镇还有新发现,那就是李白写的已被尘封了1200多年的《访胡公珲》诗。
但《赠黄山胡公求白鹇》,社会上流传的和《全唐诗》所录的相同,跟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所载,却有多处出入,而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所记则更为符合情理。
下面先全文抄录太平仙源《城南胡氏家谱》所记者,再抄社会流传的,以存比较。
赠碧山胡公白鹇诗 并序
闻安定世家有双白鹇鸡,盖是家鸡所伏。自小驯狎,长无惊猜。
以其名而呼之,皆能就掌取食。然此鸟其性耿介,尤难畜之,因余酷好,竟莫能致。而胡公辍赠与余,惟求一诗,余闻之,欣然适意,援笔答之。
解余双白碧,易君双白鹇。白鹇白于雪,白雪耻容颜。
照影玉潭里,刷毛琪树间。夜栖寒月静,朝步落花闲。
我愿得此鸟,玩之坐碧山。胡公能辍赠,笼寄野人还。
赠黄山胡公求白鹇 并序
闻黄山胡公有双白鹇,盖是家鸡所伏,自小驯狎,了无惊猜。以其名呼之,皆就掌取食。然此鸟耿介,尤难畜之。余平生酷好,竟莫能致。而胡公辍赠于我,唯求一诗,闻之欣然,适会宿意,因援笔三叫,文不加点以赠之。
请以双白璧,买君双白鹇。白鹇白如锦,白雪耻容颜。
照影玉潭里,刷毛琪树间。夜栖寒月静,朝步落花闲。
我愿得此鸟,玩之坐碧山。胡公能辍赠,笼寄野人还。
两下相较,社会流传的诗,似颇多失真。
从题目看,前者称“碧山胡公”,较后者称“黄山胡公”为亲切。碧山是当地沿用已久的土名,而“黄山”是新改才十多年的名字,故当时从使用习惯上还是以“碧山”名自然顺口些,又前者因是胡公赠而颂白鹇,而后者却是“求”,两者相去颇远。
序文中有三者颇为突出。一处是前者序文称胡珲为“安定世家’,恰和李白读胡珲家谱资料,为胡珲写谱序密切呼应。一处是前者“因余酷好”,是看见白鹇后而才爱好,而后者却是“余平生酷好”于理不通。因李白诗,唯此诗专唱“白鹇”,其他诗中均未见“白鹇”字样,所以说“平生酷好”不通。一处是序文之尾,后者有“因援笔三叫,文不加点”,李白作风虽狂放不羁,但在胡珲“翰林同事故友”处,当不致如此卖弄。而且,“援笔三叫,文不加点”这些词句,历来都是评论那种“倚马可待”“一挥而就”的文思敏捷者作文的用语,李白怎么会在写给“翰林同事好友”胡珲的诗中这样自己夸耀自己呢?以评价别人写文章的用语来写自己,情理欠通,根本不符合李白与胡珲的“友善”关系。
以上是两相比较而存疑,没有肯定与否定的意思。
《山中问答》一诗,首句即确定“碧山”,且诗的意境非常符合黄山之麓的碧山情景,也符合李白《乾元已亥谱序》中所说的“主其家稍久”一句之意,为李白、胡珲“友善”之说,作了见证。
下面介绍二轮修志中谭家桥镇修志过程中发现的李白《访胡公珲》一诗:
千重云水万重山,谁识胡公隐此间。
饲得珍禽足娱老,白云如海任飞盘。
此诗是谭家桥镇罗村村在广泛收集村史资料过程中发现的,是李诗还是伪作,详情待考。但其首句所描写的景象,确是进入罗村而到碧山之所见,在碧山胡家村展眼西望,夫子峰正是山色有无、白云入海。极符当地特色。诗为七绝。押韵合辙,通俗流畅,夸张合理,可以说和李白所写的绝句类短诗,风格是一致的。若与《山中问答》合并品读,便觉得韵味一致,表现了李白十分喜爱胡珲居处的心情。
李白访胡珲所写的谱序、三首诗和赠胡珲的对联,不仅鉴证了李白与胡珲“友善”的历史佳话,也是黄山区地方史上的一笔宝贵的文化财富。
附记:
安徽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版《李白在安徽》一书中,《赠黄山胡公求白鹇并序》一诗,即是本文所指社会流行的一首,其注说李白“天宝十二年(753年)由旌德游黄山,在黟县作”,恐须考证。
据郭沫若《李白与杜甫》认为,天宝十二年,李白“春归魏郡。再游太原。旋经洛阳反梁宋,继由南下,秋至宣城。冬复至金陵”。《詹瑛系年》类同。故该书该文所指“李白从旌德游黄山到黟县访胡珲”一说,恐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