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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溪:开设了歙县第一所男女共读中学的村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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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胡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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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7-02-17
— 本帖被 胡宁生 从 胡氏故事 移动到本区(2017-03-20) —
来源:维摩逸风——黄山的新浪博客

    天空瓦蓝瓦蓝的,宛若此刻的心境,落不进一缕尘埃。
    走进这个熟悉的村庄,竟有那么一丝恍惚,仿佛自己是个初访者,迎面的水口亭门楣之上写着:“夫道若然”,山民櫵夫模样,潜台词是到了自己家了,你且随意。亭门广阔可通过汽车,亭内有大约三十平米,什么也没有安置,突然遇上暴雨时,可以容纳几十个过路人躲避风雨。
    过亭左拐,是一廊桥,长12.5米,宽2.1米。沿着小溪设有美人靠,云淡风轻时临水听泉,是我小时候常常静静发呆的地方。走完廊桥再上五级台阶就到了和溪桥,这座两孔石拱桥建于明永乐年间,桥长30米(桥面长10.5米,加上阶级和斜坡),宽5.5米,高9米,横跨伏源河,桥面都是用大块豆子石交错铺成。


    桥面没有栏杆,梅雨季节涨大水的时候,童年的我会戴着斗笠,站在桥头帮爸爸看着上了鱼饵的鱼竿,只要浮漂一动就赶紧喊在桥尾看另一根鱼竿的爸爸,有一次喊半天爸爸不过来,我便自作主张提起了鱼竿,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居然好重好重哦,差点把我拉下水去。如今站在桥上,山风拂面,那些快乐的时光恍如昨天。
    石拱桥通往前干村,不大却有特色,因为地理位置背靠西山,面向伏源河,整个峡谷的风雨南北穿过村庄。所以村头村尾都筑起高坝,种上樟树林,沿河则种满柳树,远远看去白墙黛瓦掩映于绿水白云之间,有着世外园林的味道。
    过亭右拐,远远就能看见竹坝亭连着一横跨湾坑的小廊桥,门楣上有大楷书“和溪”两字,亭门边的对联已被岁月侵蚀,但依然让人顿觉文风魏然扑面而来。


     沿着小溪边的石板路走近看,原来是一藏头联“和桥原古迹餐风云吞日月历如许春秋永镇中门俨同虎踞,溪水虽细流荡江淮涉河汉经几番波浪直归大海亦得龙迎”(“啟佑堂”胡心斋撰对,方卫国书)。单孔桥面和美人靠之间筑有一扇面,上面画着一树兰草,廊桥的墙面上对应画着一帧尺幅大许多的山水扇面,正下方是一幅行草横幅,两边的对子写着“青山不老千嶂翠,碧水长流万里涛”。


    和溪,平时大家都叫方村头,是一个有近七百年历史的古村,往南比邻霞坑、石潭,往北结邻瀛洲、龙川。伏源河从绩溪的杨水坑流经和溪、折西通往里方、鸿飞、洪琴、注棉溪、深渡入新安江。東依千丈山脉(千丈岭延伸脉高山,海拨784米),村民多属方胡两姓。村头胡姓分前胡中胡后胡,村中方姓则以归属祠堂分坑上祠堂坑下祠堂,人口最多时有1200多人居住。到今天偌大的村落里只散住着不到100人,而且基本上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
    据歙县志记载:清光绪末年,方刚(1865—1926年,谱名志顺,字静轩,号子长,别号千丈山主人)创办了和溪作新高初两等学堂,并委任为堂长。其子方竹荪毕业于南洋武备学堂,时任吴淞炮兵教官,被召回执教。开设国文、算术、珠算、史地、军训、音乐、图画等课程,组建军乐队、歌咏队,开创了歙县男女共读先例。
    怪不得当年的四邻八乡都有不让女孩子上学的事例,而唯独和溪没有,也许这也是我可以成为第一个考上院校的女学生的缘故吧,而自恢复高考后光考上北大清华复旦等名牌大学的就有二十余人。原来一个村落的文化底蕴,一定是经历了几百年建设和培育的结果。走进竹坝,左边沿门有一文化墙,墙根设有5米长的石凳,一字坐着五六个老人正聊着家常,或默默不语。墙上写着大篇“公仆铭”。


    这面墙就是和溪村的文化名片,村里谁的毛笔字写的好就能上墙,记得读小学的时候,上面写着一篇行书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字体遒劲秀逸,每每路过都会仔细心摹领会,等上了初一,才知道作者就是我们的语文老师胡兆安,而且长相潇洒英气,自然成了我们班女生心目中的男神,现在歙县城里开办了一个书法培训班。
    据族谱考据:禄于元至正十三年(1353)自溪子里(今杞梓里)迁里方村村头(今和溪)塝下,建成支祠敦本堂。祥孙玄进于明永乐间(1403-1424)自洪琴迁里方村村头(今和溪)塝上,与禄派同村居,建成支饲立本堂。歙县第一所男女共读的公立中学就设在立本堂,因为声明日著,连绩溪登源都有学生来求学,因为学生太多的缘故七年后只能迁到里方村规模更大的胡氏祠堂。


    立本堂分前中后进,开间11.8米,进深30米。大门之里为前进,四根茶园石柱一字排开支撑前屋檐,石柱高八尺,石柱之上吻接同等粗细的方型木柱,木柱上梁托连接横梁方贴(纵向与外墙中木柱相连)外天井两边,中进与前进连接处两边各立同样石柱两根,中堂、廊下各一根,形成天井三面走廊。
    中进为厅堂式,四根粗大木柱支撑屋面,上有巨大梭型冬瓜梁,梁柱连接处均有镂雕狮子、人物、如意图的梁驮、狮撑(又名雀替),木柱底为雕有图案的六边型石磉。屋顶山墙为封火墙,装有屋斗、鳄鱼兽角。


    上堂,又称后堂,开间11.8米,进深6米,地势高于中堂约1.6米。堂上前沿为黟县青石板,由6根荷花型短柱连接成的栏围高2尺6寸,两边各有九级石阶上下。后进有楼梯通往楼上,楼上为两层,一层是一暗阁,专门供族人放寿材的,明代典型徽派设置,楼板挑出柱外一尺,下截装有木板,上截一排镂空槛门,称“挑楼城”,后改成教室时被封了大半只留了窗檐。
    解放以后这里一直是和溪小学校址,1980年后学校迁到新校舍,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仿佛衰败是可以传染的,紧靠祠堂左侧的老屋也在前后年间倒塌了。祠堂门口的这条街叫祠堂坦,我的求学之路也是从这里开启的,小学五年的快乐童年和记忆都遗留在这栋宏大深邃的古祠堂中,闭上眼睛都是它书声朗朗的盛况。如今独立凋敝的遗址前,不禁让人神伤难以释怀。


    敦本堂无论从格局品味木雕构件上,都没有立本堂精美大气,但在这条伏源河畔时至今日却是修缮保存比较完好的一座祠堂。而这亦是得益于文中提到的方刚的嫡系孙方伟国,他从太仓税务局退休后,就一直致力于保护和修缮古祠和老屋。
    所以说富不过三代应该指的是物质的传承,雕梁画栋金山银山都抵不过一个家族后人内心的那份同心同德的力量,精神的传承才是一个家族乃至一个民族得以延续和繁荣的根本。敦本堂开间8.8米,进深24米,只有前进与后进,前进的木雕砖雕都于反四旧时期毁坏,如今只留下一个搬不动的空架子。现在祠堂的中堂和廊壁悬挂的书法都是方伟国的作品。


    墙玗里是和溪最有特色的建筑群,是一生致力乡村的教育家方刚的故居。过溪上桂花桥,中间是大院门,两边提有对联,门楣上“嘉惠士林”是民国初年,歙县知事祝崧年题赠的。并作赞“和溪之畔,桂桥之東,钟灵毓秀,笃生吾公,胸怀磊落,潇洒豪雄,书香绍世,景仰高风。”褒扬他的事迹。
    进门有一条2米长廊的圆门洞,上面是门楼,往左沿小溪的半圆弧筑有8间厨房,6个猪栏,2个鸡舍。往右是两偏房,正对门楼的就是正屋“仁安堂”,中间是大约六百平的空地,一圈石板路从老屋通往每个厨房。正屋左手和最后一个厨房之间设了后院门,也是一2米长廊圆门洞的门楼,出去就到了天東坝了。


    这样的格局就仿佛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只有大户人家的做派了,外人没有门房通报一般是很难走进去的,晚上一定有打更的人绕着院子防火防盗的打锣吧。
    如今前后院门都已遗失,唯“仁安堂”落着锁,打开大门的瞬间,惊飞了三只蝙蝠,两只不知逃窜何处了,一只躲避于冬瓜梁上,上面还有两处家燕筑巢的遗痕,不知哪里听说过:白天看见蝙蝠的都是有福之人。
    天井右廊墙壁上张贴着方刚的兰草四条屏,宣纸与墨一起融入岁月的古墙,远看竟像壁画,当我们离开再落锁,这里又成了蝙蝠的家园。走出后院的刹那想回头再看看这个布局严谨科学的院落,竟忍不下心再见她美人迟暮的容颜。
    “爱日堂”和“敦厚堂”是比较大的古屋,这两栋房子和“仁安堂”不同的是没有院落,完全开放式的,前面大片空地可以晒谷打豆,与左邻右舍福利共享,和睦相处。这样的格局表达了建造者的理念,现在来看是非常接近欧洲的城市建设理念的,所有大楼之间没有院子,没有界线,所有空地都是公共场地和道路。
    你平时给大家提供了方便,一旦遭遇天灾人祸比如火灾什么的,四面八方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提着水桶赶来救援,曾经见过这样的场面,虽然招灾的人家损失惨重,但被大家关怀的人心里是温暖的。


    从“敦厚堂”留下的族谱看,坑上祠堂的一世祖祥公名叫方仙翁。其六十七孙名叫方琻生,是当年和溪闻名十里八乡的雕刻师傅,木雕砖雕石雕都是他的拿手绝活,谁家做房子需要雕狮子,花廊花窗,雕门楼,雕床罩都得请他出马。曾在家中留有几大箱的画谱,人物花鸟山水应有尽有,只可惜在六十年代大搜家时悉数被毁。
    “爱日堂”出来的人大多勤勉温和而善良,待人接物大方而包容。恢复高考后考上医学院的方绍进就是从这老屋走出去的,没有上过高中的他完全靠自学所有课程却成了和溪第一个大学生,这在当时也是非常轰动的事件,亦成了我心目中励志的榜样。还记得我的名字就是他爷爷起的,在我四五岁的时候,他从苏州退休带着一位慈爱的奶奶回老家定居了,那种妆容华丽整洁到一尘不染的模样,在我年幼的记忆空间里,他们仿佛就是传说中的神仙眷侣。


    而“爱日堂”让我至今依然挂念难以忘怀,是因为我的童年梦想就寄托在这栋窗明几净古香古色的老屋里,心里老羡慕住这屋里的孩子,于是常常兜里装满豆豉或山芋干去老屋找他们玩,楼上楼下厢房走廊捉迷藏,所有柜子、楼梯后、花窗下都藏过我们的小身影。
    当年有位小哥经常在我去他家的路口拦截,要我兜里好吃的,如果不给就不准我去他家找他妹妹玩,心里怀恨而无奈,默默下决心长大一定要自己建造一棟这样的房子,现在看来这样的理想今生是无法实现了。而如今“爱日堂”右侧墙体亦裂出了一道闪电,屋内已无人居住,只留下天井里八角鱼缸和靠墙边的风车斗仿佛一双充满沧桑的眼睛。


    据安徽胡氏文化研究资料考:和溪胡属“明经胡”,也就是“李改胡”,相传唐末为避朱温叛乱而被婺源人胡三扶为义子的唐昭宗幼子胡昌翼的后代。明经胡主要有三支:长房胡延政、二房胡延宾、三房胡延臻。胡延政一支主要分布在绩溪县的岭北上庄、宅坦、长安及翚岭以南的湖里。三房胡延臻一支,人丁兴旺,后又分为十支,世居婺源。
    明经胡氏第十一世祖三舍公(文明公)从婺源“迁歙南鲸溪”即今洪琴,为洪琴始祖,名倚,字世珍,号靖庵。三舍公定居洪琴后,至第二十四祖蕴公外迁鲤山(今里方村)定居,其间共有十二代子孙居住洪琴,前后有近三百年,主要以农为生,诚实做人。蕴公外迁后,洪琴仍有同宗。另一支于明代后期从洪琴迁至和溪,所以胡家祠堂一直设在洪琴,和溪没有,而中胡的祠堂则在里方村。难怪我们村的方言和远在百里的绩溪上庄人(胡适故乡)说的方言非常接近,原来五百年前就是一家人呢。

    前胡中胡后胡原本都有老屋,现在保存修缮完整的是后胡的“啟佑堂”,“啟佑堂”的特点是左侧边门朝向大路,所以平时进进出出都是走这侧门,而大门前筑有院子,院门也朝向左侧大路,老屋的门滥、阶梯、门框、天井的石板全是青一色的黟县青,这在和溪的老屋里也是少有的。
    而留给我记忆深刻的是居住在里面的一位奶奶,个不高却精明干练,最主要的是烧得一手好菜,现在回想起来就是一种独特的酱香味,酱是她自己晒的黄豆酱,里面还放了小黄瓜和扁豆,大夏天在太阳下暴晒半月后再拿出来切成片,用油一爆便是唇齿留香的小菜了。小时候晚饭后跟着妈妈几乎都耗在她家厨房,大人们聊着家长里短,我就等着她偶尔偷偷塞点东西给我吃,还背着那个和我同龄的孙子,现在想想还偷着乐呢。可能这就是冥冥中的一种缘分,后来我成了她另一个孙子的媳妇。

    还记得六岁上学之前,爷爷(和溪方氏第六十七世祖方德镕)带着我几乎每天上午下午两次从家里出发,到竹坝亭水口庙打坐一会,或看看蓝天白云,或上大桥听听流水风鸣,然后走村串巷到每栋老房子巡视,爷爷找着人就坐下下棋聊天,输棋一生气或找不着人下就继续晃悠,当年的我宛若一小地保,路上的石板哪里高低,哪里是两块拼接,哪里是一块断裂的都了如指掌,谁家天井养了鱼种了兰,谁家门前花坛里的南天竺结了红杍,路边谁家的猪已经养肥了,十里飘香的桂花树,挂满果子的梅树是谁家种的。

    和溪的一草一木,远山近水仿佛都是大自然的一种恩宠,于我更如心灵深处的来路,梦里依然反反复复出现的场景,竹坝林里的猫头鹰,十桥头的吃水井,曾经祖居的老屋,打猪草的田间地头,砍柴火的崇山峻岭。夜半醒来,想记住却依稀遥远了,想忘记却在心心念念间。
黄山怪石——其貌不扬——内涵无限!
离线胡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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