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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子胡昌翼传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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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胡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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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17-11-12
十、李唐考川深隐脉


    婺源县令余守义悬梁自尽而死,千古疑案,一时传得沸沸扬扬。
    胡清心中一愣。
    胡清看向文娥,颤声说:“是我们连累了他。”
    汪永不解,埋怨胡清:“三哥这话怕是说重了吧。”胡清在家排行老三,这次率众人回来,众人自然不便再称他为公公,便以排行称之,其实,在这些人中,这“三哥”即是老大。汪永继续说:“昨天文娥姑娘回来,你已斥责了她私携龙珠兑银一事,她已知犯错了。今天你就不该把余县令自尽一事,也往这上面扯,让她心里如何能承受得了。”
    胡清摇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也怨不得你们。”
    金传胜问:“这其二,指的又是什么?”
    胡清颤声说道:“县令余守义已知道我们来了!”
    众人一怔!
    汪永不信地问:“这话说得我们就更不明白了。”
    胡清这才说:“你们知道这婺源县县衙为什么设在了弦高的吗?全都是因为了我胡清!”
    于是,胡清说起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婺源原属于徽州治下的休宁县。地处深山腹地,十分闭塞,从不为世人所看重。
    不料唐开元年间,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让这块平静的土地引起了朝廷的注目。从而催生了婺源县城。
    开元二十四年(736年),玄宗李隆基不顾宰相张九龄的一再反对,重用口蜜腹剑的小人李林甫为宰相。李林甫当政后,打击贤臣,重用小人,闹得民不聊生。第二年(737年),休宁县有一个叫洪真的山里人,率领着农民打起了义旗,这即是“洪真谋叛”。
    这支义军以休宁县回玉乡鸡笼山为营寨,聚众行事于歙、衢、睦三州边境之遂安、开化、休宁等县400余里的地区,震撼了朝野。
    玄宗这才把目光移到了这个贫瘠之地,发兵讨伐。
    哪知,平定这股“流寇”,一仗足足打了三年!
    痛定思痛,朝廷决定加强对这块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的控制,开元二十八年(740年)正月初八,划出了洪真起兵闹事的休宁县回玉乡和乐平县怀金乡,设置了一个新的小县——婺源县,归歙州管辖。当时县城设在清华镇。
    天复元年(901年)正月昭宗“反正”,由被架空在太上皇位上重新称帝,接受着群臣的朝贺。刘季述被乱棒击死,弃尸于市。
    一番论功行赏过后,下了朝回到内宫,昭宗感慨地对伺奉在身边的胡清说:“这些年朕能撑过来,活下来,若说功在何人,只有何皇后与你。朕被囚于东宫,每日接食于窗口,耻辱锋利似剑,时时刺痛朕的心尖。但是,每当窗口打开,朕看见你搀扶着何皇后在那张望着朕,目光中所言之意朕便知了,你们是希冀朕能卧薪尝胆,以待东山再起啊。朕便警策自家:尽管这般的苦常人也难承受,但朕一定要熬过去,因为,朕非常人?”
    胡清躬身而说:“官家反正,国家幸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不提也罢,免得坏了圣上的心情。
    昭宗一笑:“不提归不提,可你这功劳,朕是一定要赏的。”
    胡清浅浅一笑:“再赏老奴还是老奴,才疏学浅主不得改,赏赐金银又无处可花。”
    昭宗认真地问:“记得你是江南人氏。”
    “老奴故里是歙州婺源。”
    昭宗一怔:“那不是昔时洪真谋逆之地?!”
    “正是那里。”
    昭宗感慨道:“洪真谋逆要夺天下,你三公公伺奉着朕则是助朕向刘季述那帮小人夺回天下,精忠可鉴啊。”
    “老奴不敢承受。”
    昭宗踱了几圈,站定,看向胡清:“朕有一个想法,要让你故里以你为荣!”
    胡清疑惑地看向昭宗。
    昭宗继续说:“当年洪真谋逆,令玄宗帝不得不刮目相看你那故里,催生了一个新的小县婺源。今日,朕则让这县衙为你而迁!”
    胡清一愣。
    昭宗问:“你家居在何地?”
    胡清回应:“婺源弦高。”
    昭宗猛一击掌:“着!就这么定下来!婺源衙门由现今的清华迁往弦高!传诏永世不再迁撤!”
    于是,天复元年(901年),婺源县衙门迁至了弦高。
    胡清细细把这事对众人说了,又说:“举城搬迁,何等大事!内中真相,婺源百姓若是不知还情有可原,但衙门吃皇粮的,一时则将这事当成了荣耀。县城迁此,才刚刚六年,据我所知,这余守义本有升迁机会,他却谢辞未去,在这任上连任了八年……
    “也就是说,县城搬迁,就是在他手中操办的事?”汪永插嘴说道。
    “对!也就是说,他知道县城搬迁是因了内宫有我个胡清、胡三公公!圣上遇难驾崩,龙珠重现婺源弦高城内,他也定能猜出我胡清已重返故里!”
    文娥嘟着嘴说:“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至于悬梁自尽呀。”
    胡清摇头:“朱全忠岂肯放过我们?何皇后陕州生下这太子,圣上为照料她母子迟迟不肯移驾洛阳。如今这太子不翼而飞,他岂能不暗中追查?许是那密令早已传了下来,余守义也早已得知了。龙珠重现弦高城内,他若不顺藤摸瓜追查搜捕,如何能向当今朝廷交代?他若真查,岂不是助纣为虐?两难之下,他取了忠,守了义,了断了自家性命,保全了你我众人,更护了太子!”
    众人至此,大为震动!
    胡清又说:“虽然我们现居弦高城郊,但与城内一门相隔,实在是太危险了。为太子计,此处不可久留。”
    文娥嘀咕:“这家才置办妥当,又要搬呀?!”
    汪永则嚷:“搬!搬!为长久计,我们再往远处里走,深山里去!”
    他们开始了四处踏查,寻找更隐蔽之地。
    这一日三人近了山边,一条小溪阻了去路。
    胡清弯腰脱鞋准备涉水。
    汪永笑他:“也就你讲究。”说话间他与金传胜就已踏水而过了。
    待得胡清过了溪,穿上鞋再追上去时,竟不见了他俩踪影。
    抬头看小路也就在十几步远处拐了个弯,又在前面不远处接了上去。怎么就不见了人呢?走得也太快了吧。
    胡清加快步子追上去。
    这一追,便拐进了个山凹,只见汪永俩人正在里面看地形。
    只见这峡谷幽幽,植被青翠茂密,鸟鸣声阵阵。两侧林木枝叶扶疏,藤蔓垂挂,韵致天然;又有陡峭岩壁,叠石如墙垒状,水滴嗒嗒。再往深里看去,峰峦叠嶂,古木参天,给人们一种回归自然和超凡脱俗的感觉。好一处世外桃园。’
    汪永问:“这里如何?”
    胡清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汪永便说:“只要你点头就好。其实,我看中的是它隐蔽有加,不近跟前拐进来,谁能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大的天地?!”
    金传胜也说:“这处好守!”
    胡清就笑:“真真是带兵的将,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汪永说:“我俩自然需想到这个,没个好地段,怎么好守护太子?”
    胡清点头:“这倒也是。”
    于是就选定了下来。
    出山回来的路上,遇人问了一下,知那山凹有个俗地名,叫考川。
    回到家中,对文娥说了。
    文娥一笑:“看你们乐的,真像寻到了个神仙去处。”
    于是众人便开始张罗忙碌起来。
    一连忙了半月,四个人带着太子,早出晚归,在那考川劈荆斩棘,伐木搭房,插竹辟院,垦荒种菜。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们将家搬到了这里。
    木房座落在考川凹处,靠山面水。奇处正像侯永所言,山路虽说也经房前,但左右两头都是山坳,不到近前,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人家,十分隐蔽。而眼下,求的就是这安全二字。
    汪永还专门试了一番,假定左右山坳小路有人袭来,即刻上山藏匿,待来人走到房前时,他们早已藏身深山。
    汪永面对房院,大发感慨:“三哥,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
    胡清笑说:“尽管如此,除非必要,大家还是少出山好。免得招人耳目。”
    这夜,文娥忙完厨房,又在灯下喂着四岁的太子。
    汪永捅了捅胡清腰眼,轻声低语:“三哥,出去一下,我有话说。”
    俩人来到院内,胡清遂问:“什么大事,这般神秘?”
    “三哥,这家是有了,可也得有个主妇呀。”
    胡清一笑:“文娥姑娘不就在担当着吗。”
    “我说的是名正言顺。”
    胡清一愣,看向汪永:“你相中她了。”
    汪永摇头,笑说:“这三个男人中,三哥你是老大,你未成亲婚娶,哪还办得到我这二弟。”
    胡清一怔。慌得急连连摇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这主意万万不可让她听了去!”
    汪永问:“为什么?”
    胡清踌躇了一阵,终于直说了:“我乃是一个公公,这般做法,岂不毁了文娥姑娘一世。”
    汪永一愣。他只知为个“家”字大做文章,倒还真没想到这层。
    一时间,两个男人缄默无语。
    就在这时,文娥一声咳嗽,惊醒了二人。
    胡清回头一看,只见文娥背着已睡的太子,站在檐下。
    胡清顿时窘迫万状。
    汪永也是尴尬,掩饰地打着招呼:“呵,文娥姑娘,太子睡了?”
    文娥点了点头,走了过来,面对胡清却说出了一番令人震惊的话——
    文娥说:“三哥,汪永说得没错!为了太子,我们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家。”
    胡清急欲张口解释。
    文娥腾出一只手,朝他一摆:“你不必解释,你三哥为人,我文娥在宫中早就知晓,我文娥一直钦佩敬重于你,莫说什么公公不公公的,太子自张嘴学语,早将你我喊成了爹娘。嫁你三哥,我文娥不亏!”
    胡清哪肯做这种事,任汪永从中相劝,只是不从。
    文娥激将:“三哥是想让我终身不嫁吧?一世形同僧尼。”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让你……”
    文娥痛苦的说:“三哥,文娥只能嫁你了,否则这一辈子再也无嫁人机会。”
    胡清一愣:“莫非……你也施了宫……”后面一个宫刑的刑字,他不忍说出口来。
    文娥摇头:“那倒不是。”
    胡清松了口气:“那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太子!为了这天大的机密!乡邻早将太子误当成了你我所生,文娥如嫁他人,让太子如何改口?让乡邻如何猜疑?”
    胡清、汪永不由一怔!
    “再说,你三个男人之中,你年长为大,你不婚娶,他俩从何谈起?若论年纪,我也比他俩稍大,无论让我嫁他俩哪人,都亏了二位军将汉子!”说到这里,文娥已是话语鸣咽。
    胡清直到这时,才不得不松了口:“实在不是我胡清要误姑娘,此乃李唐大业铁定了我非娶她不可了!”
    汪永松了口气,打趣地说:“难得,难得,李唐大业面前,三哥终于做出了取舍。”
    文娥破泣为笑,白了胡清一眼:“嘻,得了便宜,你还卖乖,日后可不能这般欺负我哟。”
    汪永嚷道:“他敢?!我和金传胜就算是你娘家的人了,有我俩给你撑腰壮胆!”
    胡清笑了:“看来我还真得把你俩叫成小舅子了。”
    这时,金传胜听得院中嬉笑,奔了出来:“有什么好事,笑成这样?”
    汪永笑说:“三哥要认你为小舅子呢。”
    金传胜一头雾水,不知这话从何说起,转对胡清,呆呆地问:“三哥,你真要叫我小舅子呀?我姐可是已嫁人了,我妹还在老家,隔这千里迢迢。”
    众人见他认真样,更是忍俊不已,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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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胡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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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鸩杀哀帝大唐灭
    在考川新居,汪永和金传胜操办着为胡清和文娥补了个嫁娶婚宴。
    没有宾客,没有外人,拜过堂后,文娥被引进了洞房。
    三个男人仍在饮酒。
    胡清真诚端杯相敬,饮罢,便说:“今日我算是走了人生这一过场,也尝到了婚娶滋味,二位兄弟你们又有什么打算?”
    汪永说:“既然我们已对天盟誓,自当矢志不改,得陪你把这太子抚育成人,得一辈子守护在这……”
    胡清笑:“还得似正常人——居家过日子。”
    汪永说:“这不正说着吗,还没说到这你茬就先插上了嘴。”
    胡清说:“我想问的就是这个,自然怕你跳过去不说啰。”
    汪永说:“我和传胜商量过了,俩小舅子也不能白天黑夜住你这家中,过得两年,太子大些,我们俩在考川这左右坳各择一处也盖房围院,娶亲生子,过上正常人生活的同时,仍然分别把守左右坳口,护卫太子世世代代!只是,你们守口如瓶,别泄露了出去我便是本县汪家的人。”
    胡清听罢,十分感慨:“想不到我们三姓人家隐居这深山,奉献一生,就是为了严守一个天大的秘密!”
    汪永纠正说:“或许不仅一生,还需几代。”
    金传胜少有言语,今夜喝得多了,也愿说话:“看这局势,李唐算是被朱泼三给毁了。而我们几个,毕生守护太子,自然就不算是贪图日后太子登基即位什么的了,自然就不求升迁发财那些个了。这样一想,单为一个义字,为不负人主所托,便奉出一生,我们几个实在是人中之杰啊!这般境界,何等了得!”
    胡清附合道:“那是那是。说实在的,圣上托孤那刻,我只觉得豪气胸涌。第二日野地折节插香遥拜圣上魂灵,心中才犯犹豫:这日后养育太子,是需何等的天长地久?我胡清与个宫女文娥能熬得下去吗?那个焦虑啊,真真伤肝伤肺。可也怪了,这两年竟也过了下来,每每看见太子容颜身影,当日那股豪气,便重新又在胸中涌动!就是靠着个它,让我熬了过来。”
    汪永说:“这便是责任二字!”
    金传胜也说:“对对对,这就叫做一诺千金!”
    三个男人,大发豪性。
    说到这时,汪永一拍桌子:“对了,传胜说到一诺千金,咱三个可别忘了,还有一说——”
    胡清问:“还有一说?说的是什么?”
    “洞房之夜,一刻千金!我们可不敢光顾着说话,误了三哥你的大事!”
    众人全笑了。汪、金急着把胡清送入了洞房……
    汪、金二人把胡清送进了洞房,便在厅屋桌上酒菜中挑了几样连同壶酒,搬到了院中的石桌上,俩人又对饮了起来。
    汪永呷了口酒后,问传胜:“刚才你说,看这局势,李唐算是被那朱泼三给毁了,依这般说,李唐复兴,就真的无望了?”
    金传胜说:“我话虽不多,事儿可天天想着。如今能与朱泼三抗衡的,怕也只有李茂贞和李克用了。李克用是朝廷赐给他的李姓,李茂贞则几番欲夺帝位,这俩人心术都不太正,没有人中之龙的风骨胸襟,只怕难成大事。”
    汪永思忖了片刻,说:“可别忘了,还有个哀帝尚在。”
    金传胜苦笑:“大唐几百年基业,就被他双手拱出,禅让给了朱泼三,靠他?只怕更是无望。”
    汪永轻叹了一声:“唉,越说越是泄气,不说了不说了。”
    金传胜却说:“昨日我倒听三哥说起哀帝。”
    汪永问:“说他什么?”
    “听三哥那意思,似乎有点放心不下。”
    汪永嘴角一撇:“皇位都给了姓朱的,还能换不到一口饭吃?”
    “那不尽然。”胡三一口否定。
    三人正在门前溪边开荒辟田,依胡清意思,要沿着河溪开垦出二十亩水田,栽上稻子,这个“家”才能过得还算富庶。
    劳作间,汪永问及到昨夜传胜所提到的哀帝一事。
    胡清说:“皇位确是个好东西,谁居于此,谁富有天下。也正因了这个,哀帝能否凭它换得一口饭吃,反倒成了问题。”
    “那是为什么,你越说我越是不懂了。”汪永看向胡清。
    “圣上昭宗为什么惨遭横祸?是因为朱泼三挟持圣上迁都洛阳后,太原李克用、凤翔李茂贞、西川王建等心不服气,联盟举义,打出了‘兴复’的旗号来和朱泼三对抗。朱泼三担心圣上再次成为自己对手的招牌,才对圣上下了毒手。”
    汪永一愣:“你是说……”
    胡清缓缓点了点来:“对,若是无人再与朱泼三争夺皇位,倒也罢了,哀帝倒还能有口换来的饭吃。若是有人举旗,要扶正哀帝,被握在朱泼三手心中的哀帝,只怕就惨了,又将遭到朱泼三的毒手”
    顿了顿,胡清又说:“哀帝不哀帝的,这事已离我们太远了些,不说也罢,这些日子我想的只是,哀帝若遭不幸,我们的太子,将来就没有了嫡亲血脉的宗室亲戚可走动了。日后他若婚娶设宴,上席还得空留下个母舅的尊位。”
    汪永苦笑:“说的是帝位社稷、天下大事,你想的却是平常百姓婚配嫁娶俗规。刚才我们三人这番话如让别人听了去,甚是蹊跷。”
    胡清说:“谁叫你我身份本就特殊?!不似平常百姓。所以,从今往后,我们的言行举止要脱尽旧习,学做个实实在在的平常百姓。”
    朱全忠接受了哀帝“禅位”称帝后,如何安顿哀帝,确实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他把哀帝降为济阴王,迁于开封以北的曹州(今山东荷泽),安置在他的亲信氏叔琮的宅弟,由氏叔琮监守。
    “该是给他何等侍奉?”氏叔琮要朱全忠给个明示。
    “帝位虽说只是个虚职,却也有斤有两值几个价钱。如今他已黄袍脱身,王、囚之间打个折吧,就当他个平常百姓,给口饭吃。”朱全忠再三斟酌后,这般交代。
    朱全忠平白无故的捡了个大便宜,竟得了天下,这让很多人大不服气。
    李克用、李茂贞、王建等人在昭宗在世时,便打出了“兴复”的旗号,要与朱全忠对抗。如今自然不肯归顺于他这个朱泼三。于是他们仍然奉天祐正朔,拒不承认朱全忠的所谓梁朝。
    非但如此,这几人还暗中加紧了与其它藩镇的联系,密谋举事!
    消息传来,朱全忠很是担心。
    朱全忠亲自驾临曹州,对氏叔琮说:“那些个不识时务的家伙,打着要重新立哀帝的旗号与朕抗衡。看来,弄不好,这个哀帝还真会成了朕身边的一桶火药,说不定触了哪颗火星星,就会把朕也炸飞上天了。既然成了这局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朱全忠咬牙恨恨地向氏叔琮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氏叔琮府第。
    大厅摆上了桌丰盛的酒宴。
    哀帝迈进了大厅,不禁一怔——他看见的竟是朱全忠!
    禅位之后,这俩人一直未曾谋面。今日在此相见,让哀帝一时作了难——该如何相互见礼?该怎样相互称谓?都成了眼前最大的难题。
    朱全忠是有备而来,自然握有主动。这会儿见哀帝发呆,一笑,起身先打了个招呼:“呵,圣上驾临,请坐,请坐。”
    哀帝缓过了神来,忙也陪笑:“圣上今日驾临,召李某可有事议?”
    朱全忠携着哀帝的手,将他按在桌旁的右座坐下,自己在他对面左座坐定,一笑:“今日这宴,座次不设上下,单就你我对饮如何?”
    哀帝也一笑:“圣上如此费心,李某更是不安。”
    哀帝自开口后,但凡自称便说“李某”,那个习惯了挂在嘴边的“朕”字是绝口不提,在他看来,既已禅位,就当如此,这点让朱全忠很是受用。
    朱全忠笑说:“自当政之后,百事缠身,一直无暇前来探望,惭愧惭愧。”
    哀帝也笑:“圣上当初便就听政,李某一直未理朝事,这些政务,圣上该是轻而易举的了。”
    朱全忠摇头,端杯与哀帝一碰,对饮后放杯,轻叹一声:“实话对你说了吧,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噢?!还有不同?”
    “那时尚若有点差池闪失,不是还能往圣上你身上推一推嘛,如今就不行了。”
    这倒是句实话,一时俩人都笑了。
    于是哀帝便举杯敬酒:“圣上言过了,言过了,李某敬你一杯。”
    饮罢放杯,朱全忠看向哀帝:“圣上就不想知道一二怎么个令人头痛的事吗?”
    哀帝摇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朱全忠轻叹:“唉,李克用、李茂贞那些个家伙,反骨仍在啊。”
    哀帝闻言,大怔!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他们打着‘兴复’旗号,要将你扶正!”
    哀帝顿时冷汗直冒!
    哀帝慌忙辩解:“李某禅让,天下皆知,他们不该如此。”
    “可他们却就这般做了。”
    “圣上想怎的对应?”
    “这事颇费了番思忖,出兵讨代?不忍心,不忍心兵刃相交百姓涂炭啊。”
    “那……”
    “这不,特来曹州,与你商议嘛,想从你这讨个主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哀帝自是大惊!
    片刻的沉默。
    哀帝低头只是把玩着手中杯盅,不抬眼看,他感到了朱全忠正在紧紧地盯着自己。
    终于,朱全忠先打破了这沉默:“圣上,你该是有个好主意吧?!”
    拖是拖不过去了,哀帝情知此番朱全忠赶来曹州,不达目的,怎肯罢休?于是,他一咬牙,铁下了心,抬头看向朱全忠,缓缓而道:“若说主意,倒也现成。”
    “啊?真的?”
    “圣上可将李某这颗人头借去一用!”
    “这倒也是,如此一来,那些个家伙就出师无名了,哈哈哈哈……”
    朱全忠放杯大笑。笑罢,端杯相敬:“圣上小小年纪,如此懂得事理,能心怀天下百姓,免除一场兵灾人祸,朱某不得不说句——佩服!佩服!”
    哀帝也举杯站起,朗朗回应:“我李唐自太祖始,诸事都虑,偏就个‘死’字,从未怕过!李某今日已身无半寸长物济天下苍生,仅有这个头颅了。它若有幸能免一场兵灾人祸,李某虽说丢了皇位,但凭此九泉之下也无愧相见列祖列宗了。”
    说罢,哀帝豪气地仰脖将那杯酒尽数饮下!
    朱全忠一怔!
    莫说这朱泼三是个小人,平日里暗中使坏是他擅长,可今日面对着少年哀帝视死如归之状,不由心中也有所感染,下不了手,一时反倒有了犹豫。
    哀帝将酒饮罢,随手将手中之杯抛向身后,那杯砰然坠地,发出声大响。
    哀帝笑说:“依了旧史传载,这种时辰,圣上该为我另置新酒了吧?!”
    朱全忠一怔。
    哀帝戏道:“你可是不忍?一时不知该当如何?”
    朱全忠摇头,短叹:“唉,依了平常,我朱全忠怎会由你信口戏弄出这几句来。只是今日朱某心愧,一时还真没了方寸。”
    哀帝一笑,也叹:“唉,说什么心愧二字,李唐气数至此,只怕该是天意,无你便有他人,你谋划妥的,今日当做你还该做!”
    朱全忠只得说:“也罢——”
    朱全忠随即向侍从一挥手臂:“换杯!”
    一坛新酒,被端上席,一只金樽,赫然醒目。
    朱全忠屏退侍从,亲自斟酒。
    斟罢,朱全忠端杯高举过眉,稍一躬身,献与哀帝:“让朱某再尊你这少年一声圣上吧。朱某拥你从你,逼你禅位,直至今日,这苦苦相逼,愧对你了。圣上!献你这杯金樽美酒,朱某送你上路了——”
    哀帝接过,看向朱全忠,一字一句地说:“谢——了!愿你好自为之!”
    说罢,哀帝仰脖而灌。随即倒地身亡……
    这日是天祐五年,也即是朱全忠称帝后的年号开平二年(908年)二月二十一。
    哀帝被朱全忠鸩杀,年仅十七岁。
    朱全忠为其加溢曰“哀皇帝”,经王礼葬于济阴县定陶乡(今山东定陶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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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相濡以沫植麻桑


    眼见二月近末,阳春三月即临,栽插季节,时不饶人,预定的那二十亩水田还不够数。
    胡清等三人起早贪黑地加紧垦荒造田。
    三人都是自晓事起,就没种过田的人,这么大的劳动量,把这三个男人折腾得腰酸背痛胳膊肿,握锄的双手满是血泡。
    这样握锄,显然不行,胡清让文娥用针把大家手上的血泡挑破,挤了那血水。
    没料想瘪下的那层血泡皮肤,贴回到内肉,不动则罢,一握锄,那层皮便破了,露出真肉,在锄把上磨,更是刺心的痛。
    这下大家全傻了眼。总不能等这伤全愈之后再垦荒吧?季节可不饶人!
    人人心急如焚。
    胡清想了个法子,将太子用过的那些破尿布寻出,把大家双手都厚厚的缠上几层。如此一来,虽说挥锄不似往常那般自如,但总算是避免了锄把磨着真肉的那疼痛,勉强还能垦荒。
    刚回婺源之初那两年,他们是靠着尚存的积蓄养家糊口,时不时在弦高城内帮人挑肩抬物,做力气活赚银两,军营中磨炼出的人,干那些活倒不吃力,还能对付。如今面对着这四尺锄把,真叫大家作难了。
    汪永叹道:“想不到,要做个真正的平常百姓也不容易。”
    胡清一笑:“这种田佬,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来就被看做是最平常最没用的人。这下我们才明白了吧?!我们竟连他们还不如。”
    金传胜也说:“事非经历,不知艰辛。当初,我想到的是,护卫太子,只要不畏死,敢刀剑丛中添血,万人重围中冲阵,就能干得!没料想那死倒并不可怕,可这苦却让人难吃。”
    胡清点头:“对!而我们日后年复一年要干的,少有血火中趟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更多的偏就是这难吃的苦累。”
    男人们忙着抢季节垦荒造田,文娥也难得闲,除了照料众人的洗涤换用,一日三餐,还得带着太子小龙打理庭院。
    文娥带着小龙从河溪畔移来细竹,栽在院角,挖来水仙、野菊,植于篱前。这种时节,清明即近,山中春笋拱出了土层,文娥把它们移来,埋在屋后,待它们日后成林。
    边忙碌着这一切,文娥边还教着小龙读些蒙学童谣。
    小龙倒是聪慧无比,边帮着文娥干活,边背诵着学过的东西:“天地元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小龙帮文娥为春笋培土,口中也念:“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潭,蛇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念着念着,小龙突然住了嘴,仰望向文娥,雅气而道:“娘,刚才在山上挖这笋子,我作了首诗耶。”
    文娥眼一亮:“快,快念给娘听听。”
    小龙想了想,顺口念道:
    “清明谷雨两交搭,
    砍柴回来笋又挖,
    野花夹道齐相送,
    河畔独院是我家。”
    文娥喜得把小龙一抱,笑着点着他小鼻子说:“嘻,你知道什么叫清明、谷雨吗?还两交搭呢。”
    小龙摇摇头:“我不知道爹知道呀,爹和舅舅这几天总叨念着什么清明呀谷雨呀的。”
    文娥笑了,亲着逗着小龙,俩人嬉闹着。
    突然,文娥全身奇痒了起来。
    文娥也没在意,随手在几处痒处挠了挠。
    奇的是这么一挠,凡挠过处顿时又红又肿,似起了风疱似的。
    文娥慌了,挠又挠不得,动又不敢动,急得站在那直喊:“小龙,快去叫你爹回来,娘生怪病了。”
    小龙的小手想帮她挠,她忙挡开:“快,快去。”
    小龙见她那慌乱的神色,一时也被吓慌了,呆呆地看着文娥,倒退了几步,猛一转身,撒腿就朝河溪畔跑去……
    屋破偏遭连天雨,船漏更遇顶头风。众人正忙得焦头烂额,文娥却病倒了。
    三人带着孩子,用躺椅把文娥抬到弦高请了个郎中诊治。
    老郎中仔细打量了一番文娥,转脸问胡清:“这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胡清一愣,心中立刻想到龙珠泄密,弦高城严查那些旧事,不禁警觉了起来。
    “这病与本地人外地人有什么关系?”
    “此症仍是水土不服。这两年来老夫这诊这种病的多了。山外兵荒马乱,好些人家只得奔这深山沟子里来避难了。”老郎中颇有感慨。
    这么一说,胡清吊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于是便说:“对,我这婆娘是我在外娶回来的,外地人,外地人。”
    老郎中给她开了几剂药,让她注意歇息十天半月,说是到时这病自会全愈。
    煎服着老郎中配的药,奇痒倒是止住了,但是,文娥仍是浑身无力,周身是痛,不敢轻易乱动。
    这些日子,胡清忙完外面的事又忙家里,文娥平日所担当的那多家务杂事,全揽下自己做了,一日两次的还得为她熬药。
    眼看着胡清瘦得皮包骨头了,文娥心痛地泣道:“天啊,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单单就我患下这怪病呀。”
    汪永也是不解,便问:“三哥,不会是郎中看错病了吧?如果真是水土不服,要患这病也不该是今天啊?我们随你回弦高已有三年了,为什么当初能服得这里的水土,现在却不服了呢?若说我本是这乡里人,可金传胜总是外乡来客吧。”
    胡清苦笑:“想必是其中有它的道理吧。”
    金传胜问:“哪会是个什么道理?”
    胡清想了想,说:“只怕是当初你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弦高的一个过客,权当这里是暂时歇脚之地。而如今,文娥已嫁给了我,要随我在这安居乐业了,虽然这样,她就必得经受一次脱胚换骨吧。”
    太家都不懂医,只得这么认定了。
    文娥浑身是痛,咬牙也就忍了,怪得是,满嘴火泡,连吃东西都难。
    胡清急了,依着情理地想:体子火,就尽量做些没火气的给她吃吧。加上自己本就不太会炒菜,便想出了个笨法子,但凡腥荤,都不下锅油炒,免得火气,全用米粉搅拌后上蒸笼。到了后来,连蔬菜也下水去煮了,煮成糊糊,喂给文娥吃。
    文娥看着这又蒸鱼肉,又煮的菜糊,不禁哑然失笑:“这就是你做的拿手好菜呀?!”
    胡清得意地说:“这可是专门为你想出的做菜法子,这天下哪里也吃不到这种好手艺!”
    说来也奇,瞎猫也能逮着死老鼠。胡清的这饭菜,还真把她那水土不服给治好了。
    胡清好是得意!
    文娥笑他:“你别臭美,靠这菜糊糊能治好我呀!还是人家郎中的那药汤管用。”
    胡清不服:“没吃药前你嘴没起泡,还能吃东西,那药一吃,你就毛病来了。起码,那满嘴的泡、火气,是靠我这菜治好了的。”
    一想也是这道理,文娥只笑,不再吭声了。
    胡清交待:“娥子,记住了我这个菜的做法,日后但凡家中来客,你就给他端上碗菜糊!”
    文娥不语,只笑。心中却已应承了下来。
    她想:这样也好,做法尽管怪异,但却能给客人吃个惊喜,尝个新鲜。想到这些日子胡清家里家外忙得累得。这就是所谓的涸辙之鲋,相濡以沫吧——患难之中见真情。将来就用这菜待客,就用这个寓意。
    从这以后,考川这胡家就多了一道天下独有的腥蒸荤煮菜糊肴。
    哀帝遇害的消息,辗转传到了婺源。
    胡清在院中点燃香烛,带着小龙向着远天遥拜.
    小龙问:“我拜的是谁呀?”
    “你的一个哥哥。”
    “咦?我还有个哥哥?你骗人,娘说只生了我一个宝贝。”
    胡清自知说漏了嘴,只得搪塞:“你还小,等将来长大了,很多事你就会知道了。”
    胡清往那烧钵中添着纸钱,眼看着纸烟弥漫,火苗闪烁,心中暗叹:李唐这下可算是被叛逆灭了。圣上的嫡亲血脉,仅剩下小龙一人了,自己可得多加小心,一定要护卫好这仅存的太子呀。
    边添着纸钱,胡清边忆起往昔在宫中的日子。大唐自高祖以始,从来是鞍马征战,英雄天下,这才有了近三百年的鼎盛昌世。但是,自己连续侍奉的两朝圣上,都让他觉得太过于软弱了些。按说,世代皇家当政,理应精过平常将相,怎么竟会闹到这个地步?治成这个局面?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莫非应了江湖上一句俚语?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小龙在一旁相伴,也从他手中拿过些纸钱,不时往那烧钵中添。一时添得多了一些,火苗忽腾。就在这刻,火钵旁腾起了一小股龙卷风,旋卷着那纸钱烟火,朝着头顶高天卷去,情形甚是奇异!
    小龙朝后闪了闪身子,惊诧地问:“爹,这是怎么了?”
    胡清哪懂这热气流形成的道理,只是应答:“你的心意到了,你那哥哥知道你在这里了。”
    “心意?什么叫心意呀?”
    胡清又被他给问住了。孩童天性本就是打破砂锅问(纹)到底,问的事儿能把孔夫子也问成个傻子!
    胡清一时不知该怎样对小龙解释。
    小龙见他没吭声,大眼睛忽闪了几下,大声嚷:“呵,我懂了,这心意,就是我们对哥的情意,他不在这,爹只好用烧纸的法子告诉他,对不对?!”
    胡清一愣,甚是惊诧。他没想到,四岁的孩童,又没人教,竟将这一句话解释不清的事儿自己想懂了!
    胡清摇拜长天,颤声而道:“苍天啊,李唐不绝——”

黄山怪石——其貌不扬——内涵无限!
离线胡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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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宅心仁厚鲲鹏志
    朱全忠灭唐建梁,李克用联盟举事,誓与朱全忠抗衡到底。
    朱全忠鸩杀哀帝后,使各镇没有联兵拥帝的借口了,于是,各镇纷纷改投门户归顺了朱全忠。
    只有李克用,致死不承认朱全忠这个皇帝。
    除了李克用,幽州节度使刘守恭也曾有意与李克用结盟,但后来,却也归顺了朱全忠。
    这时,北方的契丹族开始强大了起来。首领是耶律阿保机,在云州(今山西大同)集结了三十万人马。
    李克用想联络契丹对付朱全忠,就与耶律阿保机结为了兄弟,并且约定了日子一起攻梁。
    但是,阿保机看到朱全忠已成气侯,自忖难以对付,后悔与李克用结盟了,便撕毁盟约,与朱全忠结成了同盟。
    李克用听得这消息,气得差点昏了过去。不久,他气恼成疾。临死前他把儿子李存勖叫到跟前,叮嘱说:“朱全忠是咱家的死对头,这一点你清楚;刘仁恭是我保举上去的,他却见利忘义投靠了朱贼;契丹曾与我结为兄弟,结果撕盟约翻脸不认了人,我就是被这三个冤家气得病成了这样的。”
    说着,他叫人拿来三枝箭,亲手交给了李存勖:“这三枝箭留给你,记住仇人,给咱家报仇!”
    李存勖跪在床边含泪接过箭,表示一定牢记父亲的嘱咐,李克用听了,才闭上眼死去。
    李存勖牢记父亲临终的遗言,加紧练兵,整顿军纪,他决心要与朱全忠一决高低!
    李存勖把父亲留给他的三枝箭,郑重地供奉在家中,每次出征时,他先派官员去家庙把箭取出来,放入一个精致的丝套里,带着去征战,待至胜利后,又将那箭送回家庙。
    就是这个李存勖,几次征战就把梁朝的五十万大军打得溃不成军。
    朱全忠只当了六年的皇帝,面对李存勖,他既不甘心失败,又无法能取胜,羞恼成疾,不久就死了。帝位由儿子朱镇接替。
    李存勖接着发兵攻幽州,活捉刘仁恭、刘守光父子,把他们押回晋阳杀了。九年后,李存勖又大破南侵的契丹军队,把他们赶到北边去了。接着又与朱镇交锋,终于在923年灭亡了后梁!
    李存勖即位称帝,建国号为唐,这即是后唐,他就是唐庄宗。
    李唐王朝与朱全忠的一场恩怨,终以建后唐,灭梁朱而告终了。
    这一年,太子小龙已是十八岁。
    小龙弦高城内求读,凭着聪慧,成绩出众,同时也召到了同窗的嫉妒。
    同窗中的余三石,便常暗中指使好斗者寻衅小龙。
    小龙牢记胡清的教诲,士不在勇而在智,便忍辱求全。即使有时受了点委曲,回家也不对胡清他们说,只当自己在经历磨炼。
    那阵子北方战事不断,弦高城内常有为避兵灾,流浪到此的外乡人。许是远途跋涉,银两用尽,初到弦高,万不得已之际便靠乞讨暂度难关。
    小龙把这看在眼里,每天带饭上学时,总要多盛几个饭团子,到了午间,先将些饭团施舍予人后,自己才开始吃午餐。
    这天,小龙午间又在街头施舍,被余三石等几位同窗少年撞见。
    一个少年讥讽说:“你一个读书人,成天与乞丐为伍,就不觉得斯文扫地?有辱师门?”
    余三石冷笑:“听说他娘就是个北地蛮子,只怕这乞丐还是他的母舅呢,他自然得掂记着。”
    小龙充耳不闻,仍旧把那些饭团塞给流浪汉。
    余三石见冷言冷语激怒不了小龙,便走近前,当众羞辱:“小龙学弟,他真的是你母舅?”
    那流浪见小龙受辱,于心不安,慌慌谢绝:“小兄弟,别给我了,你快些走开吧,不然,他们那话会更难听了……”
    小龙一笑:“话难听些不会死人,你再没吃的可就会饿死了。”
    余三石冷冷讥道:“看,这外侄对他母舅可算是孝敬得很了。小龙学弟,你说是吧?!”
    小龙看了他一眼,应道:“与人为善,总不是坏事。”
    另一少年说:“坏事好事我们不论,你认了你这母舅,我们便不再在此搅扰。”
    这话一说出,那流浪汉先就十分尴尬。
    小龙一想,一笑:“为人不可貌相,你就知道他当不得我的母舅?论人不论贫富,看人不看难时。”
    余三石哼了一声:“哼,好是懂得事理。既然如此,你就叫声母舅呀。”
    “对,叫声母舅,这事就结了。”其他几个少年跟着起哄。
    小龙笑说:“你们也是的,非得拿此取乐?好,就让你们开心开心。”小龙转对那流浪汉说:“母舅,你就别推辞了,人是铁饭是钢啊。”
    话音一落,众少年哄笑起声,起着哄边喊边跑开了:“噢—噢—小龙有了个要饭的母舅啰—”
    见众少年一哄而散,余三石心有不甘地恨恨盯了小龙一眼,也只得悻悻离去。
    那流浪汉,此时手捧着饭团,已是眼角含泪,感激地对小龙谢道:“小兄弟,难为你受委屈了。”
    小龙笑说:“我这些同窗,只是年少贪玩,也并无他意,你别放在心上。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看见那流浪汉终于颤抖着的手捧着饭团,啃了起来,小龙这才放心地离去。
    这一切,被路旁围观的行人皆看在眼里,众人赞叹不已。
    这些行人中,有一瘦骨嶙峋的老者,目光久久地追向小龙……
    日落西山,暮色初降,小龙提着竹编书箧回到了考川。
    洗涤过后,刚要用饭,有人便在叩击院篱竹门。
    文娥说:“莫不是汪二哥来了。”
    胡清摇头:“不像,他那猴子,没进院子先就会喊上几嗓子。”
    这时的汪永、金传胜,已是如当年所议,分别在进考川必经之路的左右坳口另安下了自己的家,早已娶妻生子了。
    时不时的,他们早晚便会来这里走动走动。
    胡清说罢,不由警觉了起来。
    文娥看向胡清。
    胡清想了想,对她说:“你去开门吧。”
    不一会工夫,文娥引进了来客——原来就是午间目睹小龙受辱的那位老者。
    老者自报名姓,姓张名师。并将小龙午间那幕说与了胡清夫妇。
    张师说:“老夫确实是被你家公子所折服,今夜特来造访,多有打扰了。”
    胡清看向小龙好一阵,才转身与客人客套:“犬子不才,让先生见笑了。”
    “哎,此话错也。孺子可教!小兄弟,老夫午间有件事理不明,想请教你。”
    小龙躬身拱手:“先生言过了。”
    张师便问:“你能如此忍辱,想到的又是什么?,可是为的行善积德?”
    小龙摇头:“积德行善乃是学生掩人耳目一说。”
    “那你为的是什么要这般做?”张师笑着追问。
    小龙想了想,这才说:“学生不敢诓语,学生在自习《纵横经》之‘内炼’。”
    张师眼睛一亮:“噢?!你也在修明经易学?”
    小龙谦恭答道:“学生不才,苦于无人指点,只究皮毛。听先生意思,乃深通易学之师,万望赐教一二。”
    张师也不忌讳,点头笑道:“老夫确懂易学,既是如此,待老夫先问你一二,何为‘内炼’?”
    小龙张口便答:“成就大事者须有真本事。欲‘制人成事,乱中取胜’,非长期修炼的高人不能为之。鬼谷子上篇十卷专论修身内圣之道,习之可修身齐家平天下;得时遇明主兼济天下求富贵,不得时则逍遥一生,此谓‘内炼’。”
    “你既知内炼,必懂纵横。”
    “学生不敢言懂,皮毛而已。世事如棋开合应之,纵横之法捭阖为本,圆方为形,开闭为术,以阴阳之道驾驭事理,控制人心。家事国事天下事可纵可横,乱中取胜易如反掌。鬼谷子中篇六卷详论谋事制人之道,谓之‘纵横。’先生也别问了。学生索兴把那‘成事’也先说了吧:大事皆以成败论英雄,鬼谷子认为‘阴谋阳事,’方可成事。下篇五卷则细说揣情、摩意、权量、谋虑、决物五法,乃审时度势、虑谋行事、建功立业之道,谓之‘成事’。”
    小龙一口气说罢,张师听了,欣喜万分,连连感叹:“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今日午间,你那忍辱……”
    小龙笑说:“学生习的是内炼之‘实意’,即丰富自己内涵的内炼之道。只有内涵丰富的人,才能动静自如,荣辱不惊,所立不败。实意则心欲安静,无为以求,从而考虑处理事物符合事理,达到以心知物、通灵天下的境界。叫他一声母舅又能怎的?以人而论,他是长者,虽说困顿,我不觉为耻;以质论,英雄也有末路,谁知他此前日后,就不是个王侯?乱世纷争,兵灾人祸,他为避之,流浪于此,学生想的只是周济点滴,以助他度过难关,舍此别无他求,自然也就不觉荣辱与否了。”
    张师连连点头,笑对胡清夫妇说:“难得孩子,受此奇辱,却不以为然,反将同窗视为仅仅取乐开心,以此安慰那流浪汉,胸襟真可谓豁达开阔。”
    这夜,胡清夫妇便将张师留宿了考川家中。
    小龙与张师秉烛夜谈,直至天明……
    第二天,张师临走之时,仍不忘交待胡清:“孺子可教,你夫妇可不敢掉以轻心啊。好生扶植,此子乃成大器!”
    送走了张师,又送走了小龙去弦高书院,胡清夫妇相对相望,不约而同“噗哧”一笑。
    文娥得意地说:“还用得他说什么孺子可教?!我们的小龙,本就是龙种太子!”
    张师走了,小龙走了,汪永与金传胜却来了。
    汪永说:“昨夜来的那人,我见他面善,傍敲侧击了几句,便放他进了考川。三哥他是来做什么的?怎么竟在这宿了一夜?”
    金传胜也说:“我俩放心不下,这才过来问问。”
    胡清便把昨日午间小龙受辱一事说了,随即叹道:“唉,这个孩子,懂事太早,正是血气方刚年纪,却从不把在外之事说给我们,独自一人忍受。”
    三个男人连同文娥,长吁短叹起来。
    汪永嚷道:“这哪是个法子,修不修易学我不懂得,但有一条,我们今天才想起得授他些功夫,习些拳脚武艺,以备自卫时用得上,”
    当下议定:汪永教授拳腿,金传胜传他刀法,胡清入宫不执兵刃,却也有其绝活,以手中日夜不离的拂帚为器,练就了隔山打牛的内功,拂帚掸向那里,便犹如剑锋力到,同时还有点穴之功。
黄山怪石——其貌不扬——内涵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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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英雄救美真儿郎
    小龙每日进弦高城,需经一个较大的村落。
    而这个村子,殷实人家养着的恶狗,时常伤及行人,
    小龙自然是每日经过,十分小心。
    这个村子里有一少女,也十分美貌,这种美不似小家碧玉,而是冷艳高贵。
    小龙察觉,他每次穿村而过,那少女总会目光随他而走,而他一旦回头欲捕捉她那目光,她随即冷脸相对,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满脸矜持,而目光却瞬变成了蔑视、不屑,似乎告诉小龙在她眼中不屑一顾。
    一只时常伤人的恶狗,一个冷艳矜持的少女,小龙每日临近村落时,心情总会有种莫名的颤动。内心中既有对狗的畏惧,又有想见那少女的渴望。穿村而过时,他边机警的防备那恶狗,又目光暗暗搜寻那美人。离了村落后,他的那颗心仍难以平静,常常佯装无意的回眸望顾,想再远远地多看上她一眼。
    虽说诗经有曰:关关睢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龙知晓自己正值青春婚娶年纪,有这般心绪,也属正常。但是,内心里对自己仍是有丝怀疑:爱美与贪色,我这心绪是前者,还是后者?
    要是前者,倒也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是后者,这心理可就沾染了污浊,自当自省、修炼。
    就这么思前想后,每日过村,很累很累。
    这天过村子时,那少女迎面而来,矜持地与小龙擦肩而过。
    一阵馨香,沁人心肺.
    小龙心中一阵狂喜,但他脸上仍佯装正色,目不斜视,唯恐有失君子风度。
    只是,脚下步子,有了些高低短长,似乎这一瞬间,又重回到了学步之初。
    这种滋味,好是值得咀嚼。
    小龙不由加快了些步子,他急于快些出村,以便抚按胸中那颗狂跳的心。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恶犬的狂叫,紧接着传来那少女的惊呼。
    小龙一怔!急忙转身去看。
    只见那恶狗竟在追咬着那少女!
    少女惊慌失措,下意识喝斥退避,随即转身向小龙这边逃来。
    一切都在瞬间,少女跑近小龙,恐惧卸去了她往日的矜持,她拽住小龙的胳膊,闪身躲在了他的身后,把个他当成了抵挡的利器。
    纤纤素手相触到他手臂的那一刹那间,本也畏怕那恶狗的他,顿时胆气顿增,豪气陡长!他以身护着她,厉声喝斥那恶狗,甚至还来不及细想恶狗会伤人,对着那恶狗便抬脚猛踢。
    说来也奇,那恶狗似乎认定了今天的目标就是要伤她,对踢来的脚却并不咬,反倒四爪趴地退缩躲避,退了几尺,又想绕过小龙再捕那少女。
    小龙大喝:“好你个畜牲,你敢再上,我踢死你!”
    那狗歪头看了看小龙,垂眼想了一想,似乎在权衡利害,而后鸣鸣地沉闷低嚎了几声,终鸣锣收兵,起身夹着尾巴离去了。
    那少女惊诧地看向小龙,说:“真奇怪,它听得懂你说话?”
    险情终于过去,小龙经这惊吓,此时浑身只感无力,似乎虚脱了般连站也站不住了,身子一软,只想往地上瘫。
    见少女在问,他急打起精神,强笑说道:“怕是它也只是想吓吓你,见难得逞,便知难而退了吧。”
    少女又问:“你这么踢它,它竟不咬你,这真奇了。”
    小龙一想,真是有些后怕!刚才我怎么那般失智?不会寻个物件?捡块石子?竟以肉腿送它嘴边?!
    不禁浑身直冒冷汗。
    小龙不便当着她面抹汗示弱,只是一笑,说:“它本就是欺善怕恶的一个畜牲,你强,它只得示弱。“
    小龙说罢,转身向前走去。
    那少女也随在他左右,向前而行。
    小龙惊诧:“你还不快回家,送我干什么?”
    少女羞涩一笑:“这不是怕它还会追来嘛,有你在身边,心里踏实。你别撵我,就多走几步吧。”
    俩人边走,边说起话来。
    小龙感到蹊跷:“按说狗不咬主人,你家养的狗,今天怎么竟咬起你了?”
    少女摇头:“它哪是我家养的啊,是个富户人家的狗。”
    小龙侧脸看了看她:“是吗?!”
    “你不相信?”
    小龙一直以来,把她那矜持、冷艳、高贵,误读成了她该是个官家大户的小姐,富狗欺人,这恶狗该是她家养的。如今她这一说,小龙心中便有了不解:她不是富家的千金小姐,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家境?平常农户,怎么可能养出这般貌美、气质高雅的儿女?
    小龙虽在疑惑,但不便显露,便说:“养这恶狗的人家,早该把它打死。”
    少女说:“这样的狗,才守得住家。”
    小龙摇头:“这个村子是出入弦高必经之路,养它的主人该想到这层,何况听说它还常常伤人。”
    “世事险恶,人人只想到自保,谁还会想到他人呀。”少女脸色黯然地说。
    “任世事如何险恶,做人要有自己的底线。这大路头的人家,本就不该养狗,更何况是条恶狗。”
    “本就不该?!那该做的呢?又是什么?”
    “大路旁的人户,该多备油灯、纸伞。”
    “置那东西有什么用处?”
    “置些纸伞,过路行人,偶遇雨雪,可借人用用,多备盏灯,悬挂在门前,给夜行人有个照明,而且最好是亮到夜半,晚些收灯。”
    “依你这样做人,那这大路旁的人家要多费多少钱财呀。”
    “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何况,这也是大路旁人户本该回报世人的一种德行。”
    少女侧脸看向小龙:“回报?”
    小龙解释说:“但凡能在大路旁建造房屋的,大体都还富裕,尤其是那些营造高层富宅的人家,本就想的是赢得路人羡慕目光,意在炫耀。事实上,路人每每经过,目光所投,早已使他们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有得便需有失,多费些钱财周济路人,便是他们该做的回报。”
    少女感叹:“胡小龙,想不到你有这样的心胸,我错看你了。”
    小龙惊诧:“你知道我的名姓?!”
    少女抿嘴一笑。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姓的?”
    少女却不回答。
    这时,俩人出村已有了一段路程,少女停了脚步,低头怨道:“你也不问问人家名姓。”随即抬头看定了他,“告诉你吧,我叫詹珠。今天送了你这么远,省得了你总是回头,你该心满意足了吧。依你所说,这也是对你帮我打狗的一个回报,嘻——”
     说罢,詹珠一笑,笑着转身掩面跑开,向村里跑去。
    小龙心里一愣。
    顿觉脸上发烫、泛红。
    往日心底的一些秘密,怎么被她窥见?
    好一个聪明、神秘的少女!
    她说错看我了?!把我看做了什么人?
    詹珠?!
    小龙暗暗记住了这个撩人的姓名。
    在弦高书院就读的同窗,大都是邻近村落的子弟。
    小龙记住了詹珠这个名字,那两只耳朵,似乎日日见长了,长成了顺风耳。同窗少年嬉闹间的一些片言只语,便会被这顺风耳收入耳中,尤其是他们言及到女子时,小龙刻意回避,但那些话仍偏偏会漏入他耳中。
    在他们口中,他听到了詹珠这个名字。
    只是,他听到之后,心绪顿时灰败了起来。
    原来,詹珠早已许配了人家,婆家便是余三石,她是余三石的未过门媳妇。
    他俩的婚约,是当初两家父母指腹而定。
    “关关睢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小龙常常默诵着这些诗句,心中倍受煎熬!
    不知者无过,既已知之,同窗便如友,友之妻自不可近。
    小龙莫名地便心中生出了疚意。
    再过那村子时,小龙便加快了脚步。
    几次偶遇詹珠,他都慌乱地低头,匆匆而过,不敢承受她那目光。
    小龙在刻意回避着詹珠。
    这日黄昏,小龙从书院回家,经过那村,出村不久,他隐隐察觉身后有人跟随。他回头一看,竟是詹珠。
    他停了脚步。待她近前,便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有话说。”
    小龙站向路边,说:“你想说什么?”
    “你在有意躲我。”
    小龙点头,无语。
    “为什么你要这样?”
    “你该明白。”
    詹珠一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是因为那余三石。”
    小龙又点了点头。
    “你与他不是同路的人,做人不同,你看不起他,连带着也鄙视我?!哼,想不到,你的心胸并不宽阔,同样与常人一样狭窄。”
    小龙急忙摇头辩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是为什么?”
    “你与三石已有婚约,我原不知,如今既已知道了,自然得为你着想。与你交往,必招人言,我不忍因这有伤于你,再者,君子……”
    詹珠冷冷一笑,接嘴说道:“君子为人有道,方行有规,你不想为了我这个女子,损你声誉?!”
    “这……就算是吧。”小龙甚是尴尬。
    “你只想你的名声,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小龙一愣,他确实没有想过。
    “那天与你一番交谈,让我对你有了重新的认识。我原只在三石口里听说过你的迂腐,交谈之后才知你并非如他所说,你实际上是个堂正君子。不瞒你说,我这心中,对你便暗生了慕意!”
    詹珠说话,甚是微妙,原本爱慕之意四字,她只吐了两字,免了羞涩、尴尬。
    小龙听罢,心中不由一震!
    随即,他又慌忙拦阻:“不不不,万万不可这样。你可是已有婚约的少女……”
    詹珠低眉抬目,看定了他:“有又怎样?那是大人们的一句笑谈,便指腹为婚。”
    “听说你余詹两家,常有走动。”
    “我爹与他爹原是世交,他爹死后,我爹是常去走动,那不过也是探望探望他孤儿寡母,倒并未再谈及婚约之事。更何况本就没送过贴子写过婚约。”
    詹珠句句相逼,令小龙一时无言对答。
    沉默了片刻,詹珠问道:“我是快人快语,只顾了自己抢说,你心中怎么想的,倒还没问及,你说句实话,是不是也喜欢我?”
    小龙想随口答不是,断她心念。但是一想,又没敢张嘴。连自己出村后常借故回头那微妙的举动,都被她看穿,此刻否认,岂不是更显得自己虚伪?!
    詹珠得意地又说:“你不便回答也就算了,你那心中有我,我早知道。只是,今天我对你可是大失所望!”
    “这又是为什么?”小龙急问。
    “你做人谦逊退让,过于柔弱。少了些许源于自信的阳刚!你既然心中有我,为什么就无自信?为什么就不想想如何把我夺到你手中?
    小龙苦笑摇头:“这哪是儿戏过家家,于情于理,都谈何容易。”
    “这样看来,要么你心中本就没有我。”
    “不是不是。”
    “要么就是你确实修身不到功夫,心中暗慕,却不知从何处着手谋得。”
    小龙叹道:“唉,你真是个奇女子,灵牙俐齿,却又句句一针见血。”
    詹珠见他服软,这才转怨为嗔:“我哪有那么厉害?!只不过敢爱敢恨,敢于言说。”随即又笑着低语,“你知道吗?自与你认识之后,我再看三石,察觉你俩真是天壤之别,他那为人处世,让我更觉恶心。”
    一个少女,说出了这番话来,令小龙又喜又忧。喜的是她已把自己当成了知己;忧的是他眼下一时又无法将她夺得。
    小龙嗫嚅而道:“詹珠,这事容我再想一想好吗。”
    “想吧想吧。只是要尽快,别等到我头发白成了个婆婆,你才想出那个什么法子。”
    詹珠头一低,噗哧一笑,转身跑了回去。
    看着她那窈窕背影,小龙捂心自问:难道你就真的不如那余三石?难道你真的要有负于她?真若那样,你还是个什么男人?
    爱恋,有时也能令人生发出一种英雄气慨!
    想起了那日打狗,小龙想到句“英雄救美“。只不过,这美人是被自己救了,却也让自己陷入了两难困境……
黄山怪石——其貌不扬——内涵无限!
离线胡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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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龙舟戏水遭情变
    那天詹珠将个难题交与了小龙,笑着跑开了。
    其实这几天来,詹珠也一直在心中暗暗谋划,如何向余家挑明这桩似有似无的婚约。
    指腹为婚,一时笑谈,今天还算不算数?如果不算也就罢了,如果要算个数,该怎样才能解除?
    说来也巧,端午来临。余三石的娘为了答谢詹家长久以来的照应,租了三石他爹一个朋友的游船,要接詹家大小去弦高城的星江看划龙船。
    星江一衣带水,绕城而过,水色碧绿,堪称天下第一,绿似猫眼,世代滋润着傍水而居的弦高子民。江宽水深,四季鱼肥,润田济旱,哺育众生。
    今年的龙船赛,由城内几个姓氏的富户出了些银两,要决胜负。各姓都在摩拳擦掌,蠢蠢欲动,都想在这满城轰动的大赛中决一高低。各姓的龙船,早早就下了水,提前几日就在星江试练了起来。这几日的弦高城,充耳能闻得就是从早到晚不停响着的那代替划船号令的咚咚鼓声、锣声和喧闹的人声。
    人人都在揣摸今年夺魁的会是谁家?人人都在预测,如此比拼厉害的大赛一定会比往年更加好看。
    星江依城而过,到时必定是万人空巷。满城的人,邻近四乡的人,全会拥在星江两岸挤看龙船。年年会因了两岸围观者过多,有人被挤得掉进星江水中。今年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母想得周全,租借条船,泊在江边,由水上就近看龙船赛,视野既佳,又更安全,还风光脸面。
    今天,余母就托人给詹珠她爹娘带来了口信,请他们明日登船看龙船赛。
    詹球暗想,明天上船,得寻个机会,向三石把话挑明。
    星江两岸,拥挤满了人群。
    江中各队的龙船,在做准备,杂乱地游戈于江面试赛,时而奋力齐划,时而漂流歇息,满江的鼓声锣声倒是不断,令人还没进入大赛,便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借来的这条船也并不大,余詹两家才几口人,顿显得有了些窄巴巴。年长的倒是备了几张椅凳,余三石、詹珠这俩年轻人,就只得坐在船舷边歇息,等看大赛。
    詹珠偷眼看向爹娘,他们正陪着余母在说笑。
    詹珠眼睛一转,转声问余三石:“三石哥,你还记得一件事吗?”
    “啊?你说什么?”
    满江鼓声扰耳,他没听清。
    詹珠心中便有了丝气。老人们都能又说又笑的,他们能听得见,怎么三石就听不清?
    詹珠又把那话说了一遍。
    余三石一愣,想了想,说“你问得好蹊跷,到底是桩什么事也没说清,先就问我还记不记得。”
    “就是你我还没出世,爹娘指腹订亲的你我的事。”
    余三石不以为然:“听提起过,问这个干什么?”
    “是你娘提的?”
    三石点了点头:“爹早过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听你娘那意思,这事还做不做数?”
    “好像她没往能成处想,只是叹惜,怎么你想……噢,哈,有人向你家提亲了,你想毁约对吧?!”
    詹珠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其实,老人们说的话,也不能尽然能为我们做主。遇上了个好的人家,你嫁去就是了,别想那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余三石倒也洒脱,“重要的是,你得自己中意,有道是人不为己,天殊地灭。十几年的媳妇、几十年的婆都得你自己去当,爹娘替代不得。”
    这后半截的话,就让詹珠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焉然便想到了小龙。
    小龙想事,可不会这般自私、低俗。
    詹珠便说:“话是这么说,不过,你还是抽空再问问你娘的意思吧!别让她感到太突然了。”
    余三石点头。便问:“能不能告诉我,想娶你的是谁?”
    “反正,那人你也认识。”
    “呵,这弦高城内,我认识的人可多了,难道他们人人都来娶你?”
    “去你的,那我岂不成了……”
    “人人可夫!”余三石只会耍笑,猛然吐出了这句。
    詹珠闻言,脸色顿变。
    詹珠说那话的意思是:满城人都想娶我,那我岂不成了美若天仙?!她没料到的是,余三石吐出的竟是这么一句低俗的俚语。
    看来,我在他心中并没有位置。
    同时,她也更恼怒了:我再怎么差,也还轮不到用这几个字来配我呀?!
    见詹珠脸色突变,余三石疑惑不解:“怎么,你不想告诉我哪人是谁?”
    詹珠白了他一眼。
    余三石涎着脸,嬉笑地来拽她手臂:“呵,越是这样,我还越要让你说出他来,来来来,快告诉我……”
    “偏不!”
    “偏要——”
    他那手又伸了过来要拽她。
    詹珠心中突然感到了恶心,垂视着那只手,似在盯着一条来的毒蛇。
    下意识地她要躲避,闪身……
    就这一刹那,闪避之间,詹珠失足落入了星江水中……
    余三石顿慌了。游船上两家的大人们也慌了,齐扬声呼救:
    “快来救人啊——有人掉进星江了——”
    两岸皆是喧哗的人声。
    满江皆是咚咚的鼓声。
    这几人的呼喊,似如蚊声嗡嗡,谁也没有在意。
    而詹珠,正在水中挣扎、扑腾,呼着“救命”二字时已呛进了几口江水。
    突然,游船左近岸上,有一人捷如鱼鹰,扑冬一声便跃入了江中。
    他在湍急的江水中泅游了丈余,这才从水中钻出换了口气。
    没待众人看清他那容貌,他又重新扎入了水中,箭般直朝詹珠飞泅而去……
    詹珠被那人从水中托起,救上了游船。
    闻讯奔上游船的几个也想下水救人的看龙船客,帮着忙把那人也拉出了水面,拖上了游船。
    这浪里白条,竟是小龙。
    余三石一怔!
    缓过口气的詹珠,愠怒地看向余三石:“你怎么不下水救我?”
    “我……我在喊人了。”
    詹珠看了眼船舷边的那根撑船长竹篱:“你哪怕把它伸下水去,我也能爬上来呀!”
    “我……我……”
    詹珠腾地站起了身,一把拽过小龙的手,恨恨盯了余三石一眼,对小龙说:“我们走!不看他这什么龙船!”
    众目睽睽之下,詹珠携着小龙的手,离了游船,登上了堤岸,挤过看热闹的人群,堂堂正正而去……
    满岸人群目送罢他俩,转身又望向游船,指着余三石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个女子落水的消息,没一袋烟工夫,在两岸人群中便传出了个新的故事版本:富家公子嫌弃已定婚的那个少女,借着看龙船之际,将她推入了星江。在他家当长工的小伙子忿忿不平,舍身跳水相救……
    百姓眼中,大小事都有其恩怨。
    余三石被谣传成了个被人唾弃的无耻之徒。
    余家。夜的灯下。
    余母饮泣埋怨着儿子:“你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啊?众目睽睽之下。你说你不是推她,而是拽她,那也不行啊,你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也不懂得?如今可好,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日后你又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
    面对着饮泣的娘亲,余三石无言相慰。
    他的心中,自然便迁怒于詹珠。
    不就是拽了她一下吗?!就能失了她什么贞节?躲闪个什么?!
    心里这般想着,口中却嘴硬:“怕什么人言,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那事,由他们说去!”
    余母抹了抹泪,这才想起要问:“刚才你说你认识那救詹珠的年轻人,他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
    “他家住考川,是胡清的儿子,叫小龙。”余三石随口答道,“哼,这个小子,今天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胡清?!这个名字娘好像熟悉。噢,对了,是不是就住在城外的那个胡清?”
    “怕就是吧,是后搬到考川去的。”余三石这时又问: “娘,今天詹珠问的那事,你是什么打算?”
    余母无语。
    余三石抬头看向他娘,只见娘在发呆!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喊了几声,余母这才缓过神来,胡乱应答:“嗳。叫我啊?”
    “娘,我在问你,詹珠问的那件事,你是个什么打算。”
    “你先别问这个,娘问你,詹珠是不是与那小龙相识?”
    余三石想了想,摇头:“该不会吧?!”突然又说,“这也难说,小龙每日来书院,都要由她村中路过。”
    “这就对了!在游船上,我见她拽上小龙就走那情形,就察觉出了他俩早就相识。”
    余三石一愣:“难道说,詹珠想嫁的那人,就是这小龙?”又想了想,甚是气愤,“这么说来,娘你也别说了,这指腹为婚一事,咱家就当算数。”
    “不,孩子,你不能……”
    “我更不能咽下这口气!想从我的手中夺人,哼,我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砰”的一声,余母竟扇了三石一个巴掌!
    余三石愣住了。
    余母一字一顿地说:“如果真是小龙,你必须退让!”
    “娘,你这是怎么了?胳膊肘竟朝外拐?”
    “孩子,你就听娘一句话吧,我可是从小到大,没舍得打过你一巴掌啊。”
    “娘——”
    余母收敛了一下情绪,郑重说道:“倘若你爹还在世,这该也是他的意思!”
    余三石实在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龙,屡屡让他狼狈?
    而今天,从没与小龙谋面的娘,竟也偏向于他?还抬出了过世的爹!
    “孩子,你答应我。”
    余三石万般无奈,只得答应:“娘,我听你的。”
    五月端阳,月牙迟升。
    小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月牙,辗转难眠。
    白天的事情,再次闪现在脑海……
    詹珠拽着他的手,离开了星江江畔,径直出城回村。
    将近家门,詹珠停了脚步,看向小龙:“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你那法子,还没想出?”
    小龙摇头。
    “好,你再想吧。万一得不到你一句话,我詹珠自己想法子!”
     说罢,她转身离去,走向她家。
    此刻,小龙难以入眠,为的就是她那句话。
    她又能想出什么法子呢?
    爹娘也曾想为他娶亲。
    但是,他一次次回拒。
    小龙知道以眼下的家底,自己还需爹娘养着,真若娶妻生子,爹娘要受更多的苦。
    他不忍心。
    他暗中谋划:待自己学成中弟,能谋得一官半职养得家糊得口了,再思婚娶!
    可眼下,詹球却催着他尽快提亲。
    而提亲前,还得想法让她了结了与余三石的那层似有似无的关系。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又怎么好向爹娘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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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奇女奇策许良相
    小龙习惯,若为他人之事,急公好义;而涉自己之事,则能拖则拖。
    三天后,詹珠半路又截住了小龙。
    当得知他还没想出法子,詹珠苦笑:“我这是怕自己嫁不出去还是怎的?急着要贱卖自己了?”
    看着詹珠神色黯然离去,小龙的心,也犹如心绞:想不到我固守着做人的底线,致力济世度人,如今却有负于了一个小女子,真真是太失败了。
    小龙暗暗自责。
    詹珠情知小龙习性,若经他手,此事难断,于是,这天她便进了考川,寻到了胡清。
    詹珠对着胡清,把自己与小龙相识经过、前因后果,一一道了个明白。
    “詹珠有求于大叔成全我俩这段姻缘。”詹珠毫无一般女子的羞涩,坦然直率!
    胡清不由得先先便对她刮目相看。
    好一个奇女子!小龙有福了,简直是天择地造的一对!
    当下胡清便应诺了下来:“姑娘放心,我胡家会给你个交代!”
    送走了詹珠,胡清急急找来了汪永与金传胜,商议如何成全这段奇缘。
    四人围坐厅内,听罢胡清介绍,一时无语。
    胡清急了:“平日里你们个个都急着孩子的婚配,今天喜事来了,怎么竟没一个人吭声?”
    汪永一笑:“听三哥这一说,我还真想见见这姑娘了。这事是一定要办妥的,只是我这脑子不太好使,一时没有良策。”
    文娥也说:“这詹珠对我味口,敢爱敢恨,敢作敢为,小龙身边,该有个她!”
    胡清便看向金传胜。
    金传胜笑说:“三哥别只顾看我。这是你家的事,自然由你夫妇做主。”
    胡清唾了他一口,笑道:“呸!一派胡言,我和文娥能做得这个主吗?这里除了文娥,我们三人当初可都是对天盟过誓的:护卫他一生!也就因了个他,我们这三家捆绑成了一家。也就因了个他,这考川野地,立起了三处小村人家。但凡小龙的事,必经我们四人议定才可。若是我与文娥敢做得主,那可真是我胡清有福了,你们……”
    汪永笑接:“我们都得跪拜你三哥,称你圣上了。哈哈。”
    金传胜说:“我的意思是,这男女婚嫁,还是你夫妇更有主意。”
    汪永忙说:“这个不假,我与三弟能娶妻生子,全靠你俩张罗。”
    胡清叹道:“唉,你我又是一说,不比小龙。我们图的只是个生计,能似平常百姓也就罢了。娶的是个日里有个做饭的,夜里有个说话的。可是小龙这事,却得慎而又慎。这事还是大家一起动动脑子才更稳妥。”
    金传胜为难地说:“这事难就难在出师无名。试想一下,单凭詹珠爱上了小龙,我们就找上余家,说你们把詹珠放手吧,如今我要娶她!能这么做吗?何况,直到今天,小龙也还没与她有什么越轨的举动。所以说,要想出个万全之策,还是有时间慢慢想的。”
    胡清摇头:“小龙也是这么对人家姑娘说的——慢慢想,可人家不愿,这才找到了我。”
    “这……”汪永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她也太急了些呀。”
    “对!我是急!”
    突然,詹珠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大方方地接过了汪永的话题。
    原来,詹珠还没走多远,担心胡清也一味拖延,便又折回头,想再交待他几句。没想到,碰上了四人正在议着这件事。
    詹球说:“你们说的,我全听见了。”
    胡清一怔,紧张地问:“什么?你都听见了?!你都听见了些什么?”
    “但凡小龙的事,你们夫妇也做不得主,必得经过四人议定才行!”
    众人一时大怔!
    也就是说,詹珠隐约地已知道了点滴小龙的真实身份。
    十八年苦守的一个天大的秘密,难道今天就能这样让它泄露了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四人脑子里都在紧张地思忖着对策。
    最直截了当的稳妥法子,便是灭口!天大的秘密,死人也不会张口泄露出去。但是,这也是谁都不愿去想的法子。
    这时,詹珠又开口了:“你们胡家的媳妇,我是当定了!”
    “可我们……”胡清吞吞吐吐,不想承认她给众人出了个难题,正苦无良策。
    詹珠说了句:“你们还没找出个法子?不是正担心出师无名吗?好,我给你们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
    说着,詹珠走到门边,提起了搁在那的半桶清水,兜底端起,朝着自己盖头倒下!
    顿时,詹珠浑身被浇了个透湿。
    正是五月节气,她身穿薄衫,经这一浇,湿衫紧贴着肉,少女的胸脯、腰肢,全然显现出了轮廓,隐约可见湿衫内的肉色。
    詹珠一指自己的身子:“这就是我给你们的理由!端午节那天,众目睽睽之下,我就是现在这般模样!”
    汪永、金传胜躲闪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直面詹珠。
    胡清一拍脑门,大叫一声:“我明白了!”
    詹珠看向胡清:“你明白了?”
    胡清尴尬地一笑,用力地连连点头。
    这时的詹珠,才猛然的松了口气,呢喃道:“终于有了个懂事的。”说完,面现羞涩,低声问文娥:“小龙他睡哪房?”
    文娥这才醒过神来,急忙携着詹珠向小龙睡房走去。
    不一会功夫,文娥拿着詹珠的湿衫湿裤走出了房,晾在了院中晒衣竿上。
    文娥走回厅堂,白了众人一眼,嗔怨地说:“看来,我们都笨,怎么就没想到这层。”
    直到这时,汪永、金传胜才恍然大悟,看向胡清:“三哥,你明白的就是这个?”说着,他们转身指了指院中晾的湿衫。
    胡清不好意思地笑笑,点了点头……
    汪永只身一人进了弦高城。
    他找到了余家,见到了余母,说明了来意。
    余母忙着倒茶让座,而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汪永。
    汪永被她看得有了些不好意思。
    “余夫人,我只是代胡清来商议此事,我可不是小龙,你这般打量,我倒不好意思了。”
    余母点头一笑:“这我知道。我是打量兄弟,倒像是个军中人。”
    汪永一怔:这话蹊跷,难道她要验证我汪某身份?莫非她知道了那……
    汪永还没来得及细想,余母已开口:“兄弟,实话对你说了吧,那指腹为婚,也就是三石他爹当年一句言笑。自他爹过世之后,我母子想也没有想过。不算数了,不算数了。”
    汪永陪笑说:“余夫人,汪某、胡家都冒昧了。此事实在也是为詹珠姑娘着想,一个青春少女,落入星江,湿衫贴体,众目睽睽之下被小龙从水中托起,肤体如此接触,胡家不想有辱姑娘,这才言及到婚娶一事。既有了这打算,自然应当也问问夫人你了。”
    “当年的事,不算数了,请你转告胡家。眼下看来,詹珠嫁与胡家,倒不失为万全之策。小龙舍身救人,造就一段良缘,弦高城内倒有了又一桩佳话。”
    “只是怕委屈了三石公子。”
    “那个孩子,顽性太重,是我管教无方,他与小龙同窗,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余母待人慊恭,言谈在理得当,令汪永一时倒有了丝内疚,似乎自己是在帮着什么恶少前来夺人之妻。于是,便想到早点离去。
    汪永便说:“既然如此,还望夫人能亲口对詹家言语一声,以便胡家再去提亲。”
    余母应诺:“这个自然,明日我就出城去詹家走动。”
    “汪永代胡家谢过夫人了。”
    汪永慌慌告辞。
    汪永将造访余家之事,向胡清等三人如实禀告后,说出的自己疑惑:“余夫人把我好一番打量,最后说出了句话:我是打量兄弟,倒像是个军中人。似乎,她那打量,就是为了验证。当时我便猜测,莫非她多少知道了点我们的事?”
    金传胜急嚷:“那就糟了!昨日詹珠知了,今天余夫人也似乎晓得了点滴,日后小龙安危,只怕会毁在她的手中。”
    胡清摇头:“大概是我们多疑了吧。弦高城里,若说知点底细的,只有当年的县令余守义一人。自他谢世,听说家人已返故里,这弦高城内便不会有第二人了。”
    汪永则说:“余守义在世时,会不会向人漏过风声?”
    胡清仍是摇头:“他那为人,我最清楚,绝对会是守口如瓶。一直以来,我都在思忖,当年的悬梁自尽,会不会就是为了保住这个天大的秘密。”
    文娥便说:“真的这样,就放心了。二位兄弟陪三哥说说话,今天午饭就在这吃,你们三人也有日子没喝上几口了,我这就去厨下忙着。”
    汪永笑说:“你快去忙,只是别上你们胡家独创的那道菜,我们可不是客人。”
    文娥嗔道:“你吃三哥做的菜吃怕了吧!”
    胡清笑骂:“你小子好没良心,这么多年过去,你仍不忘,常常要损我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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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登科进士本龙种


    余夫人果然一诺千金。第二天便亲自登了詹家的门,言明不能耽误詹珠,让詹父千万别将当年三石他爹的笑谈当真。
    詹父沉吟说:“我还真没当真。不过,夫人今天专程赶来说起这事,实在蹊跷,是不是因了端午落水一事,令夫人斟酌再三?嫌弃了我家珠珠。”
    余夫人说:“我这个人为人怎样,你是清楚的,我怎么会这样想呢。”
    詹父点头,说:“那也总该有个起因吧?”
    余夫人沉吟片刻,只得说:“那天救起珠珠的那少年,有心要娶珠珠。”
    “这就奇了,他家想娶,你就让出了?这么说来我倒要为你余家鸣不平了,偏就不许珠珠嫁进他家!”
    余夫人又踌躇了一阵,说:“他家托人来知会我,倒是说出了一个令我无法推诿的理由。”于是便把侯永所说的詹珠落水,湿衫贴肉,众目睽睽之下,小龙与她体肤相触的理由说了一遍,“那少年舍身救了珠珠,他家人想的不是等我们去答谢,反倒为珠珠声誉所想,这样的人家可谓仁心宅厚了,珠珠能嫁这种人家不会吃亏。说句实话,相形之下,我家三石,不如人家,那天船上的所为,足见一斑。”
    詹父倒更为难。说:“只是我觉得有愧于你,当初三石他爹过世,你未远走另嫁,我便暗中发誓,要为老友照料好你母子,如今择婿,我怎可比好比坏,先先放弃了你家?”
    余夫人一笑:“既说到了兄弟份上,当嫂子的我又得说两句了。这多年你悉心照料,我也没说一句俗套客气话,珠珠嫁谁,另当别论,你我两家照样走动就是,情同亲戚兄弟,也并不坏你那誓言。”
    詹父苦笑:“天底下也只有你这菩萨心肠的人,才会这般为别人着想,帮他说好话。”
    余夫人只怕他反悔,反复说服叮嘱,詹父终免强点头,应允了这事。
    仍是汪永,怀揣生辰八字,带着小龙,登了詹家的门提亲。
    那日在船上,只顾慌忙,詹珠爹娘并未细看小龙。今日上门,俩人自然一番斤斤两两的掂量,尺尺寸寸的打量,审视过相貌不凡,气宇轩昂的小龙,詹父不由叹服余夫人的眼光,当下便应允了这桩婚事。
    于是依了乡俗,由珠珠斟茶,汪永代胡家见礼……
    那刻间,珠珠面色羞如桃花,举止娇柔百态,令小龙亲眼目睹了她这奇女子另一面的柔情!
    送走了小龙与汪永,詹母仍对这未来的女婿赞不绝口。
    詹父感慨:“全靠余夫人鼎力相助,从今往后,她那权当成我兄弟家吧,更得多多费心照应啊。”
    天大的难题,便如此化解了。全靠詹珠这“湿衫”奇策!
    有了这一纸婚约,小龙再与詹珠相会,便自然心安多了。
    詹珠笑他好是迂腐,男女情爱,全凭感觉,把纸婚约看得太重。
    小龙则说:“你可别小看了这纸婚约,没有它,非但名不正言不顺,更是有悖于礼。”
    詹珠笑说:“你我之间,少来些之乎者也了吧。爱则合,不爱则散,别把事扯到箩大的礼上。”
    小龙一笑:“不是我要做古正经,而是你先遵礼而行,我这才说起。”
    “我?”詹珠大笑:“嘻。我可没读你那么多书,知道什么礼数。”
    小龙说:“那天你为什么斟茶?”
    “乡间规距,都要这么做呗。”
    “这便是遵礼,说明你家教有方。人有男女之情,不尽能随性行事,所以制婚礼以正人情,使之有规有秩,也叫做天伦秩序,没了这婚姻之礼,夫妇之道便难行走的远,而淫乱之罪便就多了。”
    “这倒也是。”
    “其实,这礼无处不在,只是看人能不能遵行。来客敬茶是平常事吧?其实是为有交接长幼之序而制的乡饮之礼;人有哀死思远之情,便制丧祭之礼;有敬重尊上之心,才制朝觐之礼觐很多很多的礼数,有的貌似繁缛,但却不能舍去。乡饮之礼废了,则家中没大没小,乡邻走动无以表示亲疏,少了和睦,多了争斗口角;丧祭之礼废了,则生养之恩、骨肉之情便淡了,人如牲畜,爹娘在时打爹骂娘,老人逝去,转眼就忘了祖宗;朝觐之礼废了,则君臣之位必乱,人人窥视龙椅,谋逆之心必起。所以说,‘礼经国家、定社稷、卫民人、利后嗣者也’。”
    詹珠为难:“这么看来,还真得知书达礼,可惜我们女子,不能进那书院。”
    小龙叹道:“是啊。不过也不要紧,我会常对你说一些的。”
    于是,俩人常常借着相会之机,偏离男女之情,论起了书中理天下事……
    胡清这夜问小龙:“詹珠姑娘可是你中意的,何时娶进考川?你得有个打算,我们好早做准备。”
    小龙闪烁其辞:“我还在书院,只怕一时半会还顾及不上。”
    一句话,便让胡清也不好说什么了。胡清没读到什么书,可他懂得读书的紧要。成大事者,那能少得满腹经纶?!
    其实,小龙想的仍是自食自力,不忍心再让爹娘多受若累。
    另一个原因是,他与詹珠已有约定,待他学之有成,进弟入仕,再风风光光的把她娶进家门!
    有这大志,小龙读起书来,便更勤奋,常人怕男女一旦陷入情爱,会耽误了学业,而他却是情爱如春雨滋润,学业更大有长进……
    同光三年(925年),小龙以乡贡名份经州考,以明经科进弟,经礼部复试,放榜进士!
    报子引着婺源县衙门掌管文书的孔目吏员,摇旗鸣金,步行十里,寻到考川,登门报喜!
    大队人马路经詹珠那村时,这些天常借故在村头跷首期盼的詹珠一眼就看清了旗上贴着的小龙及弟进士的招贴,顿时欣喜如狂。
    目送着那群人向考川而去,詹珠思忖着要赶做些女红,准备当新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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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焚香认祖祭李唐
    小龙赴礼部复试时,走出大山,进了趟金陵。
    回家之后,他颇多感慨,将在金陵听说来的一些事儿当成故事,说与胡清夫妇与侯永、金传胜听。
    这年,是李存勖灭梁建后唐的第五个年头了。李存勖称帝庄宗。这年是同光五年。
    李存勖此前有“三枝箭”激励着他,不停的复仇、战事刺激着他。为了皇帝,仇也报了,对原有的刺激也开始麻木,他要寻找新的刺激。
    他有一癖好,每打完一仗,便引颈高歌。
    于是,问政之后,他在宫中养了许多伶人,专门给他演戏取乐。
    他自己也时常登台亮几嗓子,还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李天下”。
    有一次登台演戏,他连喝了两声“李天下。”与他对戏的伶人镜新磨,上前便打了他两个耳光。这可是“冒犯天颜!”台上台下的人都为镜新磨捏了把汗。
    镜新磨打罢,笑问:“‘理天下’(理与李同音)只有一个天子,你叫了两声,还有一个是谁呢?”
    李存勖听了心里乐滋滋的,虽说挨了两耳光,但却并没生气,因为这合他寻找刺激的性格。
    有一次,他带着伶人、随从、大队士兵和猎鹰猎犬外出打猎,兴致所至,踩毁了大片的庄稼。中牟县令劝谏:“圣上图一时之娱,纵兵卒糟蹋了这么多庄稼,秋后农人无收,何以抗饥度命?圣上难道就真的忍心?!”
    李存勖一听,有了些气急败坏,天下都是我打下的,莫说毁了些许庄稼,就是大片土地的得失又是何妨?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侮辱天子,这还了得!
    盛怒之下,他下令将中牟县令斩首!
    又是那个镜新磨,眼见中牟县令就要屈死刀下,李存勖又在气头上,怎么说情?他脑子一动,就有了一个新的刺激法子。
    镜新磨上前,一把揪住中牟县令的胸,厉声“斥责”:“大胆县令,知道皇上要来打猎,为什么不让百姓少种些庄稼?”
    李存勖开始只是对镜新磨斥责县令,感到好奇。听了这话,细一琢磨,知他是正话在反说。那县令爱民爱庄稼何错之有?
    于是,李存勖赦免了那县令,同时立即收猎回宫,使更多庄稼免于了践踏。
    ……
    小龙把这些当故事说过,感叹地说:“为人君者,不应以一己之喜好,倡伶盛猎。明君治世,贵在爱民,省徭轻赋,以宁天下,革除奢靡,以崇勤俭。故万民从化,灵物应德。”
    胡清则问:“你的意思是,庄宗治国无术?”
    小龙一笑,默而未答。
    胡清又说:“礼部复试已过,该是还有一试吧?”
    小龙点头:“还要经吏部考过,才能正式任职。”
    “你准备去吗?”
    小龙微愣:“寒窗苦谈,为的就是及弟入仕,以己所学,济世度民。”
    胡清则说:“我没读书,但也知道良禽择枝而栖这一句话,既然你没把他看做明君,这官还有什么可做的?!”
    小龙稍一思忖,回应说:“我也知道,初入仕途人微言轻,若想有什么大的改观自是难成。但是,若能尽己所能治州治县,管好自己的这一方天,也不失造福于百姓。天下小官微吏,尽然如我,则也可万民受福,国运昌盛。”
    胡清摇头:“你还是想当这官,才生生造出这个理由。”
    说罢胡清悻悻离去。
    小龙看着他那背影,不禁满腹疑惑:爹爹从来都是鞭策自己好好读书。看今天这情形,却又不想让我去应吏部之试,不想让我入仕?!这倒底是为了什么,读而优则仕,古往今来从来如此,何况,不入仕任职取得俸银,拿什么养家糊口娶妻生子,以什么回报社会济世救民?
    小龙颇费思忖,百思不得其解……
    这夜,晚饭过后,汪永、金传胜打着火把,分别从左右坳赶到了胡家。
    众人坐定,胡清再次问小龙是不是还想去吏部应试。
    小龙点头:“且不说济世救民那些套话,最起码也能养家糊口娶妻生子。我不想让爹娘再这么辛苦。”
    胡清轻叹:“唉,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小龙说:“孝爹娘,天之经,地之义,人之行,自天子达于庶人,虽尊卑有差,但论孝心,其义如一。”
    胡清一字一顿地说:“只是,我与文娥,并不是你亲生的爹娘!”
    小龙大怔!
    胡清手臂一抬:“端出来吧。”
    汪永与文娥进了房,随即端出了一尊灵牌和一个包袱。
    汪永、金传胜将灵牌放在上厅神龛上,点燃起香烛。
    小龙见众人气氛异常,急看向那神位灵牌。
    只见上面书写的竟是“先父李晔之灵位”几字!
    胡清命小龙跪于厅中,指着那灵位说:“他才是你真正的爹!”
    众人随即也跪了下来,叩过首后,胡清颤泣而告:“圣上,臣等今日只得让太子与你相见了。”
    众人重让小龙三跪九叩,认过祖后,这才把当年昭宗临危托孤之事,一一对他说了个清楚。
    文娥打开重重叠叠紧裹的包袱,从中取出了龙袍内衬、龙球及那龙凤玉佩这些昭宗与何皇后的遗物,一一交予了小龙。
    小龙这七尺男儿,从未落泪,今夜却也是泪盈满眶。
    这夜,小龙得知了许多他从来未得知以及早已忘却的童年轶事。孙德昭为护太子乱箭阵中独挡雄关,野地闻讯昭宗遇害文娥怀抱太子遥拜,汪、金二将小店追随胡清,哀帝鸩杀太子焚烧纸钱龙卷风突降……
    小龙起身,面对众人跪地而拜:“小龙之命得诸位相救,护卫至今,小龙没齿难忘!”
    众人急把他搀起,不免自是相对又一番唏嘘……
    胡清说道:“这下你该知道了,我为什么不愿你去当官了吧?这天下本该就是你的,你还为什么别人当这鸟官?!”
    汪永也说:“你这读书,与别人不同,若是真的要用于修身治国平天下,我等久经沙场鞍马之役,单等你到时一声号令了。”
    文娥则说:“你们也别只顾鸦噪,要做番什么样的大事业,全凭小龙自己定夺。什么沙场、征战,江山社稷,千斤担子,可别先先就把他压趴下了。”
    众人于是又围绕着小龙的日后前程,议论了起来。
    直至深夜,汪、金二位才打着火把离去。
    清晨,文娥在厨下忙完了早饭,还没见小龙出房洗漱,于是便唤了两声。
    不见回应。
    文娥想起昨夜,这天大的机密让小龙在一刻间知晓,怕是他辗转难眠一夜未睡吧?于是便推开他房门想看个究竟。
    人去房空!
    文娥慌了,急唤胡清。
    胡清又喊来了汪、金二人。
    汪永则说:“怕是在会詹珠了吧。”
    金传胜担忧:“莫非他要把自己身世告诉詹珠?”
    胡清摇头:“这一时倒也不会,这孩子知道轻重。”
    汪永便自告奋勇跑了趟詹家去寻。
    詹珠感到突然,她也没见到小龙!
    这番折腾下来,已近黄昏。众人坐定再议,个个心急如焚。
    文娥泣说:“且不说养育了二十年的事,他这一走,如有个好歹,让我们如何面对圣上的在天之灵啊……”
    还是汪永脑子活络,这时突然叫道:“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北去寻他爹那坟墓去了!”
    众人这才想起胡清说的,昨夜小龙那番孝道之语。
    金传胜抬脚就走:“那还不快去追!”
    胡清一把将他拽住:“此去洛阳,不似弦高,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他小龙抬脚能走,我们为何不能?”金传胜急道。
    “你已不是昔日的你,你如今也是有妻儿的人了,此去多远?需几日才回?家中大小可做好了安排?你都需准备妥当。”胡清解释。
    汪永就说:“三哥说的也是。这样吧,你我快回去安顿一下家中,明天大早,一同启程去追!三哥留在家中照料这三家人。”
    胡清一想:“这样安排也算妥当,你们务必用心寻找,一定得要把他找回。”
    “三哥放心,我等都是盟过了誓的,知晓这事的紧要!”金传胜大嚷。
    于是,汪、金二人匆匆离去,忙着做些准备去了。
    文娥燃起香烛,插在院中,对天而拜:“上天保佑,莫让小龙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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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历险北涉皇陵道
    小龙出山,离了婺源,一路北上。
    走在路上,满脑子乱哄哄的,尽是宫廷险恶,将相奸忠,忠仆舍身救幼主,良将血海突重围……直到近午,路旁寻一小店,聊充饥肠,这才想起一时冲动,走得匆忙,未能留下片言只语,告诉胡清自己的去向。
    便有了些急。担心家中那些人正为自己担忧。
    随之一想:我这仁慈之心,几近妇仁,若说今日之前,是为修身,那么,从今日始,便不可过于这般。想先王与九哥,不正是仁慈过甚,几近羸弱,才使得奸逆当道,落得个国破家亡?!
    这念头一起,便又想到,家中那几人都是经了风雨见过世面的,凭他们的智力,怎能会不知我的去向?!于是,便把颗心放了下来。
    眼下倒是得尽快赶路,他们放心不下,必会来追。
    ……
    就这么一路思来想去,一路匆匆前行,走了四日,过了大江,已踏上了北地。
    一进北地,真可谓满目荒夷,民不聊生,沿途但见避荒的、逃难的,人流如潮,今日往东边跑,明日往西边逃,似一拨拨的陀螺,被谣传来的消息抽得没日没夜地不知何处是目的的瞎转。
    更令人可怕的,是不知何时何地,便会冒出一队官兵,抑或是群衙役,满路抓丁去军营充数当兵。这些携家带口逃难之人,难得有几个年轻力壮的挑着行装,这人一被抓走,无人负重倒在其次,更让人心酸的是从此亲隔两地,生死不明,难再团聚。所以,每当抓丁的狂扫过后,但闻一路哭声,有的家人甚至寻死觅活。
    小龙这才明白了这些藩镇如何能拥有重兵,又如何凭借了这攻城夺地。这些马上英雄,为夺王称帝,是以百姓的血泪尸骨,铺向辉煌之宝座。
    这日天色近晚,逃难的人群一拨一拨,正在野地、路边,想寻个歇脚过夜之地。
    小龙没似往常去寻路边小店寄宿,也随了一家人,寻到颗大树下“安营扎寨”。小龙想乘夜间与他们细细谈谈,了解些北边的情形。
    没料想到的是,这种时辰,竟也冒出了股抓丁的官兵。
    顿时,人群似炸了窝的蚂蚁,惶惶四野逃散,各寻生路。
    慌乱奔逃中,小龙逃向了山脚一座村寨,近前一看,还有庄号:紫云山庄。
    小龙费力地推开那庄门,走了进去。只见山庄村落,木房沿着山势星棋错落,对着这庄门,是一条骡马道。
    小龙沿着这路才走了几步,突听得身后传来喝声:“哪来的贼人,竟敢夜闯山庄!”
    小龙回头一看,是几个庄丁,手执单刀正向他追来。许是他们在轮值守门,因事离开了一会,偏在这时,小龙误闯了进来。
    小龙急欲解释:“大叔大哥,你们别误会……”
    他那话还没说完,几人便扑了上来,欲擒拿他。
    小龙怒道:“好没个道理!不问青红皂白就先拿人!”边骂边使出了跟汪永、金传胜学来的拳脚功夫,与他们对抗。
    那几人也没料到,小龙单枪匹马孤身一个人,竟也敢与他们打斗,顿时是又恼又羞,轮番扑了过来。
    正撕斗间,一白发老人键步走来,喝令庄丁们停了手。
    老人问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夜闯山庄?”
    小龙便把路遇抓丁、误入山庄一事说了个清楚。
    老人哈哈一笑:“误会,误会。我紫云山庄也是被这一东一拨、西一拨抓丁的,给抓怕了,才只好坚守自卫起来。”
    当下便把小龙让进了山庄,热情款待。
    原来这老人便是庄主,名叫郑重。
    吃过了饭,郑重说道:“小兄弟刚才使了套拳脚,老夫似乎在那儿见过,能否再露两手?”
    也是吃了人家的嘴软,小龙便又耍了几下那套功夫。
    郑重仔细看罢,不禁一惊!逐问:“此乃是宫中的紫金拳,何人教予于你的?”
    小龙只得回答:“是我家左右邻居,两位叔叔。”
    那郑重再次细细端祥了一番小龙,果然相貌不凡,心中已明,便嘱小龙脱去衣衫,盘膝而坐在床。
    小龙不解:“庄主要干什么?”
    郑重说:“为你疗伤。”
    小龙一脸疑惑:“我极少与人打斗,今日也是情急才只得应对,哪来的伤?”
    郑重浅浅一笑:“你本无伤,刚才打斗间,被我手下植种进了伤芽。“
    “伤芽?”小龙一笑。“我可从没听过有这说法。”
    郑重只得如实相告:“你别看我那几个庄丁功夫一般,可是他们使的却是老夫的清明功夫,但凡有人与他们打斗,乘那人松络开了筋骨,轮番扑上间便将伤芽植入了对手的体内。一个时辰后你便浑身乏力,四肢隐痛,只能昏睡动弹不得。这就如同清明季节播种,所以取名叫做伤芽。”
    小龙一笑:“想他们与我打斗是假,还是有心留我歇脚。只是,为什么要费这般周折?”
    郑重说:“紫云山庄地处位置特殊,周边藩镇总掂记着欲夺。老夫只得依路盖房模样,暗中造了个八卦阵。为防被他们假冒逃难人借宿,乘夜踏查,窥破这玄机,老夫不得以才出此下招,令来客只能昏睡不醒,待他第二天走时,再予他疗伤取芽。这也是之所以紫云山庄能在兵荒马乱中固如金汤的原因之一。”
    片刻工夫,伤芽已被取出。郑重问:“感觉怎样?”
    小龙松松筋骨:“轻松多了,刚才便有了些乏力。我只当自己平日少动拳脚,经了这番打斗累得,所以才没在意。”
    取了伤芽,郑重问道:“这兵荒马乱的时节,你为何只身北上?”
    小龙回答:“我爹客死洛阳,我这是去寻他尸骨坟茔。”
    郑重问;“令尊谢世了多久日子?”
    “距今整整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你可记得他的忌日?”
    “八月十一壬寅夜。”小龙随口便答。
    那郑重不禁又另眼把他相看了一番,也没再吭声。
    随后便吩咐家丁照料小龙寝宿。
    几日的奔波,直到今夜,小龙才睡了个圄囵觉,好是舒坦。
    第二日临离紫云山庄,郑重取了些银两赠予小龙。
    小龙推辞不受:“我已带有盘缠,谢了你这好意。”
    郑重只是说:“穷家富路,还是带上的好。此一去山高路远,若有个闪失或急用,举目无亲,你何处去借?”执意要小龙收起。
    小龙顿觉心中一热。谢过收下,拜辞离去。
    背囊中凭白多了些银子,再向前走去时,小龙自然边走边先思忖:日后当怎的回报?
    同时间小龙也在自省,自己是否露了什么破绽?为何萍水相逢,郑重会如此慷慨解囊,诚心相赠?
    这便想到了那紫金拳!
    郑重能直叫出这套功夫的名字,自然是知它来处,还特意点明了是宫中的拳,那么,他……
    小龙猛然一惊:他想起郑重问及他爹忌日,而自己随口便报了出来。父皇被害于东都椒殿,天下多大惊动!八月十一壬寅夜,心细些的都会记得!
    小龙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不啻于是自己把脖子搁在了别人的刀下——出言不慎,自寻死路!
    幸亏遇到的是郑重,不似歹人,看来自己确实是少不更事。
    小龙暗策自己,从此需得万般小心。
    这一日即近漯河,天色已晚,小龙寻了个客栈宿了下来。
    睡到半夜时分,小龙突然猛的醒来,只觉得窗前黑影一闪。
    他疑是来了梁上君子,探手一摸枕下,果然,装的银两的小皮囊袋不翼而飞!
    小龙急起身燃灯:窗户大开!
    再探头窗外,哪还能看得到那君子的影子?!
    小龙匆匆下楼,唤了店家,说了这事。
    那店家端起灯盏,一指柜台内墙上贴着的一张字条,漠然而道:“小的早就提醒了客官,客官你怎么会这般的不小心。”
    那张字条算做警示:梁上君子常光顾,客官财物需小心!
    小龙哭笑不得:“进店时,你并未让我看它,你既然知道梁上君子常来你店,就应先先提醒。”
    店家不屑地嘴角一撇:“出门在外,这点常识你会不懂?看来真是个老土。怨不得你刚入店,就有君子相跟。”
    小龙一愣:“你认识那窃贼?为什么当时不说?不捉了他?你、你……”
    “我什么我?你疑我与他勾结?大可告官呀。”
    小龙见他不以为然的恶劣状,不由恼怒,正巧,店外传来夜巡吏役走过之声,小龙便拉开了店门,告了官。
    捕头便问了事情的原委。
    小龙把事说了,说完,指着店家说:“他见过那窃贼,若能逮住,他能辨认。”
    谁知那店家却急得连连摇手:“我可不敢,我可不敢,客官似流水,小店如营盘,天天在这做买卖,得罪不起那些君子爷。”
    小龙又气又好笑:“这贼还没逮着,你就吓成了这样,这种店,亏你还有脸来开。”
    捕头却说:“店家说的也没错,他开店只管赚你银子,这逮贼是我等的事。”
    小龙一愣,哭笑不得,心中暗道:“好一个分工有秩,各司其责!
    “那、那我的银子……”
    “你那银子,能找回来我等自然会找。不过,我倒奇怪了,这乱哄哄的世道,你孤身一人行走,带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再说了,那么多银子你又是从哪来的?”捕头反倒疑起了小龙,围着他打量了两圈,这般问起。
    小龙好是恼怒:“银子自然是我从家中带来的,请你抓贼,你即先盘查起了我,这是什么道理?”
    捕头冷冷一笑:“哼,贼喊捉贼,这也是常有的事。你家怎么那么多银子,任由你上路花销?”
    小龙有苦难言,只是恨恨盯了他一眼,并不回应。
    捕头脸色一沉:“咦咳,好小子,触到你痛处了吧?!说不清银子的来路了吧?!走,随我回衙门,我自会让你开口说清!”
    “你……”小龙气得简直是浑身颤抖。
    “我?!好小子,敢蔑视官差?!我什么我,该称大爷!来人,拿下——”捕头数落着,手一挥,几个吏役便把小龙擒住,押向城内。
    县衙大牢前,架着两口大锅,上燃熊熊篝火,权当照明。几个携刀牢卒,守在门外闲聊。
    远远见了捕头这一群人,一牢卒问:“老七,又逮了个什么冤大头啊。”
    捕头一笑,拽着小龙朝面前一推:“劳你们兄弟几个,先把他锁起。”
    “叫什么名字?”牢卒问。
    “管他呢,先挂个牢号就是,明天再审。”捕头随口说道。
    小龙见状,情知自己遇上了群恶吏,连个名姓都不问,就先押大牢,这种官差,与他理论也是白费口舌,只得自认晦气了。
    那牢卒笑说:“行啊,兄弟几个就吩着你老七明早一觉醒来忘了这人,让我们几个捡了个便宜。”
    捕头一笑:“他那袋里没有了银子。”
    牢卒也笑:“那不打紧,我们等着收领他出去的保银!”
    看来这群恶吏,发这种财已是轻车熟路了,小龙不由心中一番感叹。
    牢卒接了小龙,正要上铁锁链,突然,牢墙高处跃下一人影,是个黑衣蒙面汉子,只见他拳脚一抡,便把小龙身边几个放倒。
    众捕快、牢卒大怔!随即拔刀就要围上。
    那蒙面人挟住小龙,一声:“起——”竟原地拔葱般,生生把小龙拽着跃上了墙头。
    小龙一时懵了,被他横挟在腰间,沿着墙头一阵狂奔,又跃向民宅屋脊一阵轻跑,随而跃落在地,早把追赶的那些衙役甩了。
    小龙拱手而拜:“好汉请留大名。”
    那蒙面人这时解了面上蒙的布巾,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这名字你早知道了的。”
    小龙一看,竟然是紫云山庄庄主郑重。
    “怎么会是你呢?”
    郑重笑说:“我就担心你少不更事,一人孤行多有险阻,这才尾随跟了过来。”
    “这么说,客栈中的那事,你也见了。”
    郑重点头:“我就知这群恶吏不是东西,但又一想,让你也见识见识,不是坏事。所以直到大牢外我才出手。”
    小龙苦笑:“不是这般,我还真不知什么叫恶吏。”
    郑重领着小龙,过大街穿小巷,走了一阵,寻了户人家,拍开门把小龙引了进去。
    郑重交代那家主人:“这是我一小兄弟,照顾着点,明早送他出城。”
    那主人许也是江湖客,拱手答道:“庄主所托,兄弟自然照做,尽管放心!”
    郑重心细,又交代了一句:“他已身无分文,弄些盘缠让他带上。”这才辞别而去。
    那主人热情款待起小龙。
    宿了一夜,清晨离去,小龙背上又有了个行囊,几件换洗衣物与些银两。
    小龙那刻间,似乎有了些许自己也成了江湖圈人的感觉。单身只剑,行走天涯,无多银两却是一身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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