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泾县报》《文史》第594期 2012.6.11(星期一)
文:叶彩霞 吴小元
清时的泾川胡陶轩是一个读书之人,每到夏季酷暑之季,喜欢和二三知己相与对弈,以消永日。闲时翻阅家中的旧谱,选择其中契合与心,同时又是围棋的残局、死活问题的棋局专门辑录成一册围棋古谱,这就是《摘星谱》的由来。此书所据乃是咸丰刻本影印,原序中有署名咸丰戊午(1858年)仲秋上浣丹溪仙氏的标识。序中称:“棋之有谱,犹文之有法、诗之有律也。”“古人惟精于棋而成谱,今人则仿乎谱以为棋。”序中强调了对棋谱消化吸收、融会贯通的重要性"且夫沾沾于法而不知操纵于法之外者,绳趋尺步之文不能脱去畦町也;斤斤于律而不知变化于律之中者,描头画角之诗不能自立门户也。有了“悟”和“变”,可以不拘泥于棋书中的格局套路,“以为文则化工而非画工,以为诗则天籁而非人籁。”“良医莫不读方书,而起死回生之术,方书不得拘;名将莫不知兵法,而运筹决胜之奇,兵法不可执,是在善学者。”所谓“法在谱中,理在弈外,惟专故精,惟变故神,天下事独弈也乎哉?” 咸丰庚申(1860年)之春,太平军过泾县,乡园日夜烽火,家室不保,何况于物件;书籍图画不存,何况于弈谱?同治甲子年(1864年),“寇氛荡净”,胡陶轩侄胡鼎(国学大师、泾县溪头人胡朴安之父)、从申江归家,在废墟中清理出胡陶轩手抄的署名桃仙人著的《座隐斋摘星谱》,可惜已经残缺不全。光绪十四年戊子(1888年)夏,同人以消署见邀,相与对弈,适逢幕友蒋和甫持来《坐隐斋弈谱》一册,翻阅之,其中恰恰有《摘星谱》中缺失的部分。胡陶轩大喜过望,借归后亟录,重新整理刊印,取名为《琴溪山人摘星谱》。在南屏官廨的退思斋中,胡陶轩的重刻序有此感叹:对弈有“何足好”,不忍心放弃,只是因为其中有所寄托罢了。人生在世无非是寄,年少气盛时寄心于学府,寄情于翰墨。等到遭逢乱世,迫于生计,在衙门中求食,在戎马中寄命,生平俯仰也是一局才终,一局又起。同治甲戌(1874年)在豫章之地做官。因为寄身职守,心念疮痍,根本没有空闲的日子和闲暇的心思着意于棋弈。只是现在展示此编,想到昔日的朋友一半都生死茫茫,心下愀然。人生真是弹指一挥间之事。独独古人之心寄于棋弈,因弈而寄于棋谱,棋弈一日不亡,那么棋谱就一日不废。棋弈只是小技,但它能够长久存于天地间的原因,乃是其中有真精神,真境界,更何况有志于道德的君子士人呢。 这本《摘星谱》的内容具体为:棋盘路全图;棋经十三篇、摘星谱目录,共收棋局、死活图式一百四十四种,不少图式配上的名字很生动,如使敌方五子深陷重围叫“五将陷阵”;巧妙救出身陷敌方的孤子,并杀死敌方称“里应外合”等等,而“大猪嘴”、“小猪嘴”、“曲尺”之类棋形或术语则是围棋爱好者熟悉并常在对弈中遇到的。谱首有丹溪桃仙氏原序,后胡陶轩氏重刻序,又有其子胡桢及其侄胡鼎二人之序。 此一棋谱于战乱之中得以抄录补全,刊印行世,并得以流传后世,实棋艺书林之幸。试想:烈日长夏,清风徐来,好弈者置一枰于松荫之下,旁有后学执经侍立其侧。子声丁丁然,书声琅琅然,“谁不谓此境之足乐而此乐之不易得也。”可惜后人饱食终日、一暴十寒的居多,辜负了这满壑烟霞、纸上乾坤;至于下棋中争勇斗狠之人,则又违背了棋理即是世人待人接物的行事之理,如何能得心怀天下、陶冶情性的本来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