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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风很惨,整他的人更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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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胡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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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9-02-12
来源:深度报(2019年2月12日)


    胡风,一位倔强的学者,一个在中国现代史上具有代表性的悲剧人物。执着和宁折不弯的性格,使胡风一生中遭遇三次重大挫折。
    青年时,去日本留学,由于参加日本共产党并组织反战团体而被日本当局驱逐出境;中年时,时逢中国抗战时期,在上海和重庆主编多种刊物,创立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重要的“七月”流派。1945年,在周恩来的关照下,创办《希望》文学杂志,但由于在杂志上批评党内有些官员的官僚主义,被定性为散布反党言论而遭到批判,杂志也因此被迫停办;
    老年时,由于一篇《关于几年来文艺实践情况的报告》,强调文艺作品不能只写“光明面”却忽视“落后面和阴暗面”而触犯天条,这次,他遭遇的是灭顶之灾。他的理论先是被斥为“资产阶级文艺思想”,继而上纲为“反党反人民的文艺思想”,他的一家之言也被扩大为“宗派小集团”,再被人编织出一个“反党集团”,最后撒出大网,网罗出一个“反革命集团”。
    1955年5月,胡风遭到逮捕,莫名其妙受到牵连的达2100人之多。
    1965年,在被关押了10年之后,胡风终于等来被判处14年有期徒刑的判决书。之后,文革爆发,1970年胡风被四川革委会加判为无期徒刑,并且不准上诉。
    1978年,累积坐牢23年之久的胡老先生终于被释放出狱。1988年,在老先生逝世3年之后,一纸彻底平反的通知才送到他的坟头。
    “胡风反革命集团案”是中国文坛牵涉面最广、蒙冤时间最长的大案,是其后反右运动的试水和预演。在这个案件中,很多令我们尊敬的名人、大师都扮演了丑陋的、落井下石者的角色,正是他们的推波助澜,使得胡风及其一干人的命运雪上加霜。

青年胡风和梅志

    那是一个典型的互害的时代,今日的迫害者,明日又成为被迫害者。以下摘录一些当时名人大师的批胡言论。
    戏剧家夏衍(胡风20多年的老朋友,一夜之间反目):彻底揭露胡风反革命集团的罪恶活动,是我们革命事业一个伟大的胜利。这等于从我们的身体上割掉了一个足以致命的毒瘤。阶级敌人一刻也没有睡觉,他们处心积虑地在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缺口,他们在磨刀,窥测方向。
    作协副主席冯雪峰(第一个建议法律处理胡风的人):胡风曾经挑拨鲁迅和茅盾的关系,这就是他反革命的证据。应该作出决定,把胡风从中国作家协会清洗出去,撤销一切职务,并建议政府依法处理。
    人民出版社副社长吴伯萧:反革命分子胡风,走也好,滚也好,割下头颅抛掷也好,我们再也不会上当了,我们必须彻底清查这个反动集团的底细。
    作家老舍发文《看透了胡风的心》:原来胡风并不只是心胸狭窄,而是别具心肠。原来他是把他的小集团以外的人,特别是共产党,都看成敌人啊!他的文章里引证了多少马克思、列宁、毛主席的名言呀,可是他要用钢筋皮鞭毒打党内作家和进步作家,杀人不见血!这是什么心肠呢?我猜不透!我只能说,除了受过美蒋特务训练的人,谁会这么想一想呢?
    作家丁玲发文《敌人在哪里?》:敌人在哪里?敌人就在自己的眼面前,就在自己的队伍中,就在左右,就在身边,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胡风原来就是一个披着马克思主义外衣,装着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混在我们里面,口称朋友,实际上那个包藏着那末阴暗的、那末仇视我们的、鄙视我们的,恨不能一脚踩死我们的恶毒的心情,进行着组织活动的阴谋家。


    “世纪老人”冰心发文《我看出了胡风的阴谋》:我看了这些话使我的心眼突然雪亮了,他是在和我们作你死我活的斗争啊!现在不容许胡风装死了,我们要把他从我们的队伍里清理出去,清理出去。
    “中国知识分子的良心”巴金发文《必须彻底打垮胡风反党集团》:胡风集团已经不是小集团,而是反党、反人民的反动集团了,他们一直戴着藏刀的面具干那些不见伤的阴谋勾当。我们要完全揭穿他们的假面具,剥去他们的伪装,使这个集团的每一个分子都从阴暗的角落里钻出来,放下橡皮包着钢丝的鞭子和其他秘密武器,老老实实,诚诚恳恳向党和人民投降。
    大戏剧家曹禺发文《胡风,你的主子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像胡风这样的恶人!这样狠毒,这样阴险,这样奸诈,这样鬼祟,这样见不得阳光,人坏到了这样的地步,真是今古奇观!
    著名演员赵丹发文《我的愤怒已达极点》;历史学家翦伯赞发文《坚决反对胡风集团的罪行》;画家丰子恺发文《肃清阴险的反革命分子》;豫剧艺术家常香玉发文《坚决镇压胡风》;音乐家马思聪发文《胡风——蛀墙角的白蚁》;
    ……
    从以上真实的的文字和声音里,我们能够嗅到历史的残酷和血腥。


    当然,由于时代的局限,我们不能太过苛求那个时代的人。他们发出那些声音,有些是真实情感的表露,有些是迫于形势的自保。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们中的很多人也都对自己当年的言行做了反省和忏悔——因为他们从自身的遭遇中突然醒悟,意识到那不仅仅是对胡风一个人落井下石,也是在开启一个互害的按钮,当这个按钮被启动后,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而被别人一脚踹进深井里。
    第一个提出对胡风法律处理的冯雪峰,在胡风被铺后不久竟然被划进“胡风集团”,这实在是极大的讽刺。
    和胡风有20多年交情的夏衍,并未因狠踹老朋友而免灾,文革中被残酷迫害,入狱8年。
    吴伯萧算是幸运的,避免了牢狱之灾,文革时被批斗,下放到工厂劳动改造。
    老舍的命运家喻户晓,被红卫兵批斗、游街,打得满脸是血、遍体鳞伤,实在不堪侮辱,投湖自尽。
    丁玲刚批斗完胡风,同年就也被打成“反党集团”,下放北大荒改造,随后被投入监狱。
    冰心文革时被抄家,关进“牛棚”,在烈日下接受批斗,直到1971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前,由于需要她做翻译工作,才得以结束劳动改造。
    巴金,从文革开始的那天起,就被关进“牛棚”,从学校、工厂到田间地头,没完没了地接受批斗,一斗就是十几年。
    翦伯赞,胡风被打倒后不久,批判的大棒就落在他的头上,他被扣上“反动学术权威”等帽子,肉体和人格遭到了非人的摧残和凌辱,1968年底,不堪折磨的他和妻子一起吃下安眠药自杀。
    ……


    现在,我们准备好了吗?那个互害的按钮还在吗?
    信息提供:胡若虚
黄山怪石——其貌不扬——内涵无限!
离线胡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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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9-02-12
她在丛中笑,胡风夫人梅志往事
来源:今日头条  作者:李辉

四十年代末胡风、梅志一家。

    今天,立冬节气,寒意来了。在初冬,我怀念梅志。
    在编辑丁聪先生《文人肖像》一书时,我为丁聪画的梅志肖像画写下这样一句话:“她让我想到俄罗斯十二月党人的妻子:美丽、坚韧、勇敢。”与毅然前往西伯利亚,在冰天雪地里陪伴丈夫的俄罗斯十二月党人的妻子们一样,梅志陪同丈夫胡风奋斗、漂泊、受难,逆境中表现出惊人的坚毅与沉静——这就是她的生命的美丽。
    第一次见到梅志,是在1981年,我还在复旦大学念书。一段时间,贾植芳先生就一直在念叨:“胡风到上海来治病了,他在监狱里患了精神分裂症。”他的关切和期盼,让我感动。一天,他高兴地告诉我:过几天梅志会来他家里吃饭。他要我到时也来。
    走进客厅,见到了梅志和女儿晓风。我吃惊地看到,年近古稀的梅志在历尽牢狱磨难之后竟无一点衰老迹象。个子不高,身材苗条,没有多少皱纹,也没有什么长吁短叹。她的语调柔和,但说话简捷明了,透出精干、果断与沉静。最美的是眼睛,有脱俗的清澈。这些,与整洁合身的浅色便装和谐地构成一个整体,有意无意之间用女性的美丽为她经历的纷乱动荡的时代提供了强烈的反差。我注目她,听她和先生、师母闲谈。当时没有相机,未能为他们难得的重逢留下影像记录,想想真是遗憾。

1982年的胡风与梅志,李辉 摄。

    几个月后,1982年2月,我毕业来到了北京。稍事安顿,我便去看望胡风、梅志,还带去了贾先生写给他们的信,信中贾先生请他们对我这位新来乍到者多多关照。当时他们还住在北京有名的“前三门”——前门、和平门、宣武门大街上的临街楼房里。房间不大,大约是个两居室。经过在上海一段时间的治疗,胡风病情已有所好转,可以进行简单对话。他的神态虽显得木然,但偶尔闪出的目光却有力而倔强。家里主事的当然是梅志。
    很快,得到政治上平反的他们,新分到一套住房,开始张罗搬家。新家在木樨地,是当年北京刚刚盖好的两幢高干和高级知识分子楼。一些复出的老作家和部级官员,如胡风、丁玲、姚雪垠、李锐等都入住其中。这年夏天,胡风一家搬进了新居。搬家那天,我去帮忙。梅志安排,先把胡风送到新居的客厅,然后,大家再搬家。

1985年胡风遗体告别后,梅志(右二)在儿媳搀扶下走出告别室,李辉 摄。

    记忆中,除了几书架书之外,没有太多家具,一辆卡车还没有装满。搬进木樨地,他俩再也没有离开。可惜胡风在这里只生活了三年就在1985年逝世。梅志晚年的最后二十二年则一直在这里度过。在这里,她撰写《胡风沉冤录》和《胡风传》;在这里,她写下一篇篇感人的散文;在这里,她看着小孙子从出生到长大成人;在这里,她度过了一生中最安稳、最有家庭气氛的日子——只可惜胡风早早离她而去。
    拥有稳定而平静的家,是梅志期盼一生的梦想!
    1984年,我在《北京晚报》编副刊时,请梅志为“居京琐记”专栏撰文,她写来的第一篇散文《四树斋》,就是描写他们五十年代在北京的家。三十年代和胡风结婚后,他们一直都在漂泊。先是抗战期间的逃亡,再是内战期间躲避国民党的搜捕……1953年,胡风用稿费在北京买下一个小四合院,位于景山后面,与北海公园相邻。
    为妻子和孩子安排一个舒适安稳的家,是已经受到批判的胡风此时最大的愿望。他自己张罗着将房子修葺一新。他扩大了厨房,给厕所安好抽水马桶。小院虽只有四间房,但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又买来四棵树种上,分别是:梨树、紫丁香、蟠桃、白杏。这年夏天,一家人来到了北京,住进了他们在北京的第一个家!
    然而,他们此时已经陷入困境之中了。搬进新家后,胡风高兴地将书房命名为“四树斋”,但第一次标明“写于四树斋”,就听到文艺界一位领导惊呼:“什么?四树斋?你还要四面树敌吗?”1955年5月,风暴突如其来,梅志在胡风被捕几个小时后,也被从家里带走。他们再也看不到这个只住了一年多的新家了。
    几年后,这一带被拆除,盖起了一个部队机关的大院。房子被拆时,她和胡风都正在狱中度日如年。他们又没有了家!他们被关押十年,1965年底刚被释放又赶上“文革”爆发,胡风被遣送至四川,梅志陪伴前行。接着胡风又被判刑,梅志仍然陪同,一起在劳改农场劳动十几年,直到1979年释放出狱,获得平反。从结婚那年开始,漫长的四十几年,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个家庭主妇的人生就是这样走过……

八十年代初,梅志喜抱刚刚出生的小孙子,李辉 摄。

    幸好,在晚年梅志有了一个安稳的家,终于享受到了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在他们的细心照顾下走到生命终点。诗人牛汉也为丁聪画的梅志肖像写过一段话。其中写道:“胡风和梅志坐在一起,我在心里构思过两行诗:梅志是胡风的花朵/胡风结出了梅志的果实。”真是精妙的诗句。
    如今,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重逢。花与果实早已化为一体。

2002年,在胡风百年诞辰研讨会上,恩师贾植芳与梅志的最后合影。

    2002年10月,胡风诞辰100年的纪念活动由复旦大学中文系等部门联合在上海举行,年近九旬的梅志应邀参加。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到上海——她和胡风相识、相爱的地方,她与胡风共患难的起点。难得的故地重游。
    此时梅志身体还不错。步履自如,言谈流畅,记忆也特别清晰。她见到了贾先生;见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老朋友……

2002年梅志在上海由周海婴夫妇陪同,重返鲁迅故居,李辉 摄。

2002年梅志在上海重返鲁迅故居,李辉 摄。

    她又一次走进位于大陆新村的鲁迅故居,当年她和胡风曾是这里的常客。如今她在熟悉的房子里伫立良久。她缓缓走上楼梯,轻轻地抚摩鲁迅的书桌和藤椅。她难忘鲁迅对胡风和她的关爱。她指着大儿子晓谷对我说:“当时刚怀上他时,反应很强烈,我很害怕,不想要。鲁迅就批评我,还关心地为我找药,送给我。不然,就没有他了!”说完,她笑了。
    她在上海寻找着记忆的温馨。这是真正回家的感觉。
    我们找到了1953年她和胡风搬到北京前在上海住过的最后一个家——永康路文安坊6号。
    走进弄堂,老房子依旧,几位老邻居竟然认出了梅志。他们惊讶八十八岁的梅志,还是显得如此精神,记忆还是这样好。谈到往事,谈到变迁,感慨无限。
    走出弄堂,前行几百米,就到了三角花园里的普希金纪念碑。当年梅志和胡风常常散步走到这里,仰望普希金铜像,感怀诗人情怀。又一次来到铜像跟前,梅志看着,说铜像是重塑的,但基座未变。说完,她拄着拐杖,一个人慢慢地围着铜像走,然后,在石阶上坐下。

1994年看望梅志。

    我注目她,如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老了,但她以生命书写的美丽,连同她的回忆录,永远带给人对历史的无限感慨。
    她在回想什么,我没有问。
    她还记得普希金赞美十二月党人的妻子的那些诗句吗?“在西伯利亚矿山的深处/保持住你们高傲的耐心……”早年她曾把它们吟诵,此刻,伫立于此,她还会在心底把它们吟诵吗?
    从上海回到北京,两年之后,2004年10月,梅志去世,永远离开我们,也留下苦难凝聚的一段美丽传奇。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梅志简介:梅志,(1914-2004.10.8),女,祖籍江苏武进,出生于江西南昌,本名屠玘华,又名屠琪(或屠棘),是中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和传记作家,胡风的夫人。
    198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梅志童话诗集》、《梅志童话》,童话长诗《小面人求仙记》、《小红帽脱险记》、《小青蛙苦斗记》,儿童文学《少年胡风》,回忆录《胡风沉冤录》(《往事如烟》、《伴囚记》、《在高墙内》),散文集《花椒红了》,散文合集《长情赞》(胡风、梅志合作),长篇传记文学《胡风传》等。童话集《听来的童话》获优秀作品奖。
修订于2016年11月初,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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