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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胡可南的新浪博客 胡幼黄,字成玉,南宋咸淳十年(1274)王龙泽榜探花,殿试名列第三。宋元交替,他坚守名节隐于山林不出,史载为永新人。庐陵胡氏以南宋胡铨为荣,宋高宗时其以上书乞斩秦桧对金主战而名。胡幼黄与之同族,也是庐陵人文史中的佼佼者,在地方史、家族史中却记载严重缺失。我一直在寻找其行迹和传世文墨,想考证他的祖籍地,费了不少功夫却只见枝叶不见山林。 去年在莲花石门山下考证湘西土司与唐朝禅宗七祖刘行思故里的历史,无意间听人说,你们胡家在这里出个一个进士,叫胡佼林。这户人家原有进士牌匾,曾立了两对一人多高的旗杆石。我很诧异,进士牌不是随意可以挂出来的,得请名人题匾;旗杆石也不是可以乱立的,中了举,得了进士才行,其规格尺寸有别。挂匾、立石有隆重仪式,要大办宴席,请了乡绅族老来喝酒,今日乡间还有赏牌送礼之俗语。如不是进士,题匾者、事主、家族就会被人笑话。奇怪的是,莲花进士名录无此人。莲花自乾隆年间设厅以来有几次地方志修订,值得肯定的是乾隆李其昌、清末贺恢的收集整理撰述是有学者水平的。尤其是贺恢,私家修订,考据甚严,我看过不少同类的古籍,他的《爱莲篇》是上乘之作,其书也不载此人。前几年我在南岭乡为四桂村搞人文历史布展,地方老人说,这里的胡氏古代有个秀才在山上苦读,中过举,喜报传来,官帽子戴上,还没上路却一命呜呼。村里很是惋惜,千百年出个人物就这样完了。我只是笑笑,野老之言,不可列入地方人文历史,以免误人。 石门山的人文调查,牌匾、立石是大事,我很在意,过几天再去,找来族谱一查,竟然就是胡幼黄,但族谱大名不载,只记胡成玉。南岭胡家与这里是同一个家族,以梅溪为堂号,一世不是胡成玉,却是其子孙辈。找来好几本族谱查考,胡幼黄上下几代迁徙特别频繁,分派很多,有不少疑点,但一个历史之谜显露曙光,胡幼黄的家族大部分就在莲花,后裔散居的村落较多,僻远的山沟,喧闹的市镇都有探花后人。而另一个更大的困惑又产生了,天下族谱很在乎家族中出过名人,出过一个探花,那是何等光荣,早就有族谱修订,本地何至于到清光绪年间才有一修谱? 这让我想起胡氏家族里另一件很遗憾的事,明代晚期,莲花胡光溥是个名人,理学家,有《原道论》、《太极论》传世,明亡后隐居山林,著书立说,不愿出仕。庐陵胡氏派衍永新多居莲花,其倡议续修永新北郭胡氏族谱,跋山涉水寻找源流、宗亲,但也受了不少气。其中有两房支系不予配合,言语很难听。胡光溥气得不行,在族谱四修序中载明此事,族谱最终有两房没有修订进去。胡幼黄一支后来是独立修谱,历史过去了近六七百年,史料散佚,真相被掩盖,现在看来,胡幼黄在本地湮没无闻,难见于莲花地方志与此也有关联。还有一个原因,莲花是秦汉古县,而自唐至清乾隆八年却分属泰和、永新、安福管辖,分分合合,一些历史很难说清楚,胡幼黄的历史也就难以查证。 胡幼黄考中探花是实有其事,据《庐陵府志》记此年庐陵考中进士的有四十二人,其中永新七人,很是了得。元人所编的《宋季三朝政要》卷四记载:“是岁殿试,度宗以疾未及,临轩而崩。上谅阴类试王龙泽等,比廷试出身策问求贤。时似道方恶言者,吉州人胡幼黄以舍和吐气为说而榜第三。士论耻之。”那年皇帝驾崩,天下也岌岌可危,科举不合时宜进行,名次出来了,只有“谅阴”,朝堂居丧就旗鼓不张比照旧例搞个殿试,也不公布红榜。贾似道当权,对进言者很讨厌。胡幼黄对蒙古强敌入侵有“舍和吐气为说”,庐陵文人历来主战,胡铨曾轰动朝野,胡幼黄焉能落后,这不讨贾似道喜欢,只有做了探花。由此看,如不是贾作梗,胡幼黄的名次还不是第三。“士论耻之”,读书人对那年的殿试很有看法,小皇帝只有四岁,贾似道玩弄权术,南宋灭亡在即,策问求贤,天下完蛋,读书人一片耻笑。 《江西通志稿》卷七十六采录明代《吉州人文纪略》:“胡幼黄,字成玉,永新人,元龟四世孙,咸淳甲戌进士第三人,授节度推官,未上而宋亡,退居山中,创读书楼,日呻讽其中。元世祖用留梦炎等议,令所在捜求宋遗士以闻。同榜状元王龙泽起为监察御史,独幼黄邀进士豫章熊朋来、安成刘应凤皆避匿不出应命。时论韪之。”南宋灭亡,胡幼黄得了官只有隐居山中,建读书楼,这是宋代的私家学馆,做了教书先生。同时隐居的两个人也是进士,一是南昌熊朋来,精通音乐和经学;刘应凤是安福洲湖塘边人,与王炎午劝文天祥以一死而保庐陵状元名节。胡幼黄行迹记载不多,可“时论韪之”,受到肯定。 而“士论耻之”与轰动京城的民谣有关。元代刘毅清《钱塘遗事》卷一载《谅阴三元》以讥讽当年殿试:“度宗崩,幼君谅阴 。进士榜第一名王龙泽,二名路万里,三名胡幼黄。京师为之语曰:“龙在泽飞不得,万里路行不得,幼而黄医不得。”这个歌谣不亚于今天的微信,迅速传遍全国,也经久不衰,自元明清以来,有不少名人文集记录了此歌谣,这就是胡幼黄一族后人长时间回避胡幼黄的最根本的原因。乡俗最忌讳不吉祥的人和事,年幼而“黄”,且医不得,那多不好。家谱支支吾吾,可又不愿丢掉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名,挂牌立石却又不记大名,让人感慨,这无法让后人记住胡氏荣耀的一面。 更让人遗憾的是,族谱回避胡幼黄,也丢掉了另一个值得肯定的胡氏祖先,那就是五代时的胡元龟。《吉安府志》载其为南唐进士,唐代开科取士,庐陵地区到唐末五代,考订记录下来的只有六人,元龟是最后一人。北宋永新人龙衮《江南野史》为胡元龟作传,言其才俊超人。永新县令以屏风龙戏珠为题试其文才,他挥笔而就讥讽;“翻身腾白浪,探爪攫眀珠。”这草包县令大喜,盛宴款待元龟。后有人点破,县令大怒,追捕甚急,元龟逃入金陵。明代《吉州人文纪略》记胡幼黄是元龟四世孙,世系有存疑处。元龟两句讥讽县令的诗流传千古,而南宋末年的民谣让梅溪胡氏无法忍受,到清代末年才面对胡幼黄,而元龟在族谱上不见踪影。 胡元龟世居永新,北宋龙衮是本地人,记载的真实性很难怀疑。从胡幼黄的行迹看,胡氏早在南唐五代时就在禾水之上的莲花生息。莲花是战略要地,也是世家大族避乱生息之地,同时也带来人文的鼎盛,土司王朝、禅宗文化在这里寻根是有缘由的。禾水下游的刘氏、王氏、贺氏、颜氏等不少大姓要到禾水之上寻源。梅溪本地唐宋以来就有的家族图腾象征,以此为堂号的家族有江氏、郭氏、张氏、颜氏、胡氏等。颜氏有叫颜奎的,与胡幼黄交好,是文天祥的宾客。战乱中山林废墟一片,蒙古人追逼甚急,颜奎与家族乡邻一起避难百丈山,当在莲花荷塘乡,那里有百丈洞。颜奎殁于“至大戊申(1308年)夏五月廿二日”,“葬琴厅双塘原”,其地在今天的莲花县医院。颜奎与胡幼黄的行迹材料可以互证,两个家族都生活在莲江边,这一段清澈的江水蜿蜒秀美叫梅溪。今人把颜奎说成是泰和人,明显的错误。颜奎的孙子颜士颖在湖南做学正,祖父故去三十多年,他请集贤大学士许有壬为其祖父作《吟竹先生墓表》,被收入《四库全书》。其文载颜奎是永新人,遍查本地颜氏族谱,颜奎后人仍在莲花,只不过也丢了颜奎大名。有一件事很重要,蒙古人占领了江西,文天祥勤王,其妹夫彭震龙依据禾水之上的山地抗击,永新有八姓三千人投禾水为南宋效忠,悲歌激烈。事后蒙古人并没有放过山林的不归顺者,一个姓刘的参政奉命而来,带着与文天祥有交往的名籍证据进山追究前朝遗民,查明事实,即使是小问题也决不放过,叫“宥过刑故”,“众惧,俱焚。”胡幼黄与颜奎穿戴好一身儒者礼服,视死如归,在刘参政的衙门里慷慨激昂抗辩,刘为之动容。吉水刘岳申《申斋集》卷七载元统治者为安抚江南士众,最终烧毁与文天祥相关的所有证据,没有采取过急的做法,恐怕与此有关。 南宋亡国,民谣耻笑当年科考,造成乡俗的曲解,让胡幼黄背上了不吉祥的黑锅。《全宋词》仅存胡幼黄一首词,是什么原因,一个探花不可能没有著述,史载其在读书楼“日呻讽其中”,文墨针砭时事,后世何以无存?颜奎的墓表文透露了原因,刘参政来查,大家恐惧,“俱焚”,作为被追查的遗民,将诗文付之一炬是为了保全家族和自己。颜奎有八首词流传下来属风花雪月,熊朋来留下来的是音乐、经学文论,刘应凤也只是几首隐晦的诗收人《元诗选》。而吉安刘辰翁很幸运,他的文字有很多被保留下来,这跟他不在永新山林有关。如此看蒙古统治者对山林遗民文墨作过仔细的打扫工作,任何一个朝代都会这样做,新朝建立,必须在文化思想上对旧朝来个清算,胡幼黄的诗文估计是被烧了。永新山林的反抗惊天动地,蒙古人不得不防,后世难见胡幼黄文墨,家族后人也无法讲述其历史,最终的原因还是政治。 胡幼黄在清末家谱上的记载,极为简单的史实来自正史,而生殁、子嗣、迁徙、族源追溯有不少问题。有一点可肯定,其“隐于山中”随着颜奎的发现和族人繁衍生息地的走访可确定在莲花。胡幼黄并非像乡人所说,没去当官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据《吟竹先生墓表》,胡幼黄与颜奎当是一起避居于百丈山的,有不少人,至元庚辰年(1280)两人一起冒死抗命是为了大家。颜奎在1308年去世,活了七十四岁,胡幼黄这段时间肯定还在,绝非短命人。“幼黄”让民谣曲解,“元龟”却很吉祥,这是长寿的象征,幼而黄是年少而通黄老经术,与元龟有相通之处。 《全宋词》存其一首词很有意思,此为“幼而黄医不得”正名:水调歌头 寿段知事 有喜君初度,风雨作秋声。连旬烈日,稻畦麦垅欲扬尘。好似天瓢在手,笑把群龙呵叱,四野注如倾。勃勃生意满,翠浪涌纵横。 君知否,仁者寿,寿斯仁。自从三代而下,民命寄苍旻。满目桑麻谷粟,满目簿书期会,试说与仁人。小试作霖手,苏醒永新民。 失国之痛、山林血腥没有了,只有秋日甘霖如注。禾山亦名秋山,以秋山之雨祝仁者之寿,他在赞美仁政如秋雨到来,永新在苦难中活过来了,探花情怀与山岳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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